这样,在整个中国战场上,就形成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战争奇观。表面上看,日军处于战略进攻,中国军队处于战略防御,日军对中国军队构成战略包围。但在每一个作战方向上,中国军队对各个分进的日军部队构成了战役战斗上的包围。毛泽东把这种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状况,形象地比喻为下围棋中的“做眼”。他说:这“两种包围,大体上好似下围棋一样,敌对于我我对于敌之战役和战斗的作战好似吃子,敌之据点和我之游击根据地则好似做眼。”通过“做眼”,八路军、新四军掏空了日军占领区的中腹,将日军的后方变成了抗日根据地发展的空间,变成了敌后抗战的战场。
1938年10月,广州、武汉先后失陷。正面战场的国民党军由积极抗战开始转为消极抗战。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战场则逐步上升为全国抗战的主战场。毛泽东与中共中央及时确定了巩固华北、发展华中和华南的方针。毛泽东发出号召:“向一切敌人占领区域挺进”。
从1938年12月起,八路军主力大举向平原地区挺进。刘伯承、邓小平率第129师主力挺进冀南平原;贺龙、关向应率第120师主力挺进冀中平原;罗荣桓率第115师主力挺进鲁西平原。
八路军要“做眼”求活,不断扩大根据地;日军则要“吃子”提棋,根除控制区内的威胁。于是从八路军挺进敌后开始,“做眼”与“吃子”的斗争,就以日军对抗日根据地的“扫荡”、“蚕食”和抗日军民反“扫荡”、反“蚕食”的形式激烈地进行。
1939年至1940年,日军对华北各大抗日根据地先后发动千人以上的“扫荡”近100次,共计出动兵力50多万。抗日根据地军民同仇敌忾,构成人民战争的铜墙铁壁。
岳思平(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研究员)毛泽东的“做眼造势”,不仅盘活了中国抗战的棋局,扭转了因正面战场国民党军作战失利而造成的颓势,并且使敌后战场上升为全国抗战的主战场,使八路军、新四军真正成为中国抗战的中流砥柱。
敌后抗战的巨大声势,使得日本侵略者胆寒,也使其更为疯狂。从1940年起,日军在华北地区推出了“肃正建设计划”,实施“囚笼政策”,以“铁路作柱,公路作链,碉堡为锁”,对抗日根据地进行分割、封锁。
抗日根据地被日军的交通线和封锁沟等设施切割得支离破碎。八路军的生存空间日渐狭小,敌后抗战进入了最困难的时刻。毛泽东形容这种情况说:“我们中国是出豆腐的,照割豆腐的办法,划了很多块。这不是我们自己划的,是敌人给我们划的”。
刘庭华(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研究员)毛泽东对这种点、线、面的格局早有预料。通过“做眼造势”,建立抗日根据地,毛泽东已经实现了面的扩张目的。现在,他要以面制点,以面破线,展开一场面对点线的较量。
较量首先从破线开始。一场规模空前的交通线破袭战在各抗日根据地迅速展开。扒铁路、破公路、毁桥梁、砍电杆、平路沟,根据地男女老少齐上阵,常常是一夜之间就将日军的交通线变得面目全非。这一古今中外从未有过的战法,却成了八路军的拿手好戏。然而,正是这种战法,让日军胆战心寒。
1940年8月开始的八路军“百团大战”,在正太铁路沿线、在长城内外全面出击,前三个半月时间,即作战1800多次,破坏铁路470多公里、公路1500余公里,拔除据点290多个,歼敌万余人,正太、同蒲、白晋、平汉等铁路彻底瘫痪,日军的“囚笼”战略一时间被毁得七零八落。名不见经传的交通破袭战,被八路军做成了一篇惊天动地的大文章。
破了敌人的线,面与点的较量就更加激烈地展开。日军以重要城镇为据点,力图以“铁壁合围”、“梳篦清剿”、“拉网扫荡”等行动占领抗日根据地,以“扫荡”、“清乡”、“蚕食”和“治安强化运动”等形式控制抗日游击区,持续封锁、挤压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