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龙请吴晶吃过几次饭，吴晶也请严子龙吃过几次饭。对于合作事宜，吴晶只和严子龙谈，说白了，她只对严子龙放心。

既然吴晶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也是识趣的人，之后的商谈我就没再参与。我平时更多的时间是约吴晶的办公室主任杨山喝酒。杨山比我小三岁，穷苦人家出身，很早就出来打工，先是在拆迁公司做，后来给吴晶做拆迁的时候被相中，吴晶很快就把他挖过来为己所用。

吴晶做人是有长处的，懂得用人找人，对员工平时也施些小恩小惠，手下人对她都挺感恩戴德。在笼络人心这方面，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和杨山第一回见面，是在严子龙的公司里。他经常因为小区业主的房子漏水断电，往严子龙店里拿地漏、水管、电线什么的。他名义上是开发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其实跟打杂的差不多。吴晶这人还有这个优点，可以一人多用，办公室主任可以修下水道当维修工人，律师可以兼职售楼，连售楼员都不用雇了。

杨山为人很憨直。之所以说憨直，就是说话做事都站在吴晶的角度，知道顾着主人，知恩图报。他常到公司里来取东西，也爱喝茶，自然而然，我就跟他混熟了。

和杨山打交道，我什么话都能说，就是不能对吴晶表示不满，否则跟他连朋友都没得做。虽然我对吴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法很反感，但杨山这种朋友却很乐于交往。

在我眼里，杨山确实是个人才。他跟了吴晶五年，平时上层关系都是吴晶跑，具体事情都由他去做。规划局、建设局、土地局、设计院，基本上所有各部门经办人员他都熟得很，整个开发程度也都懂，就连水电装修也磨得很专业。杨山无疑是个杂才，伟龙地产就需要他这种年轻的杂才，我当时就有这种想法。

我曾私下里跟严子龙提过杨山，说这个人放在吴晶手里真是天大浪费，将来得寻个机会把人挖过来。严子龙记住我的话，平时对杨山也施些小恩小惠，看得出杨山对严子龙也格外尊敬。

严子龙和吴晶的商谈很快有了结果。吴晶果真像我说的那样，要求合作注册一家开发公司，股权分配是她51%，伟龙地产49%。

我明确向严子龙表态，合作注册公司可以，但不同意让吴晶掌握公司的控股权。理由很简单，吴晶原有的公司名声不好，因质量问题被人起诉过，所以不可能再用她的公司。如果让她获得控股权，将来很多决策就是她说了算，不排除再把公司名声做烂的可能性。

以我对吴晶的了解，喜欢一人说了算的专制管理模式，如果合作肯定会出现很多问题的。经过严子龙交涉，吴晶后来作了让步，双方各占50%的股权，法人代表由她担任。

吴晶让律师起草了公司章程。任何人起草的公司章程我可以不看，但吴晶起草的我一点都不敢马虎大意，我断定她会在章程里做文章的。

我花了一晚上研究章程，果真不出所料，章程里法人的权力高度集中，包括人事、财务、项目各方面的决策，基本上都由法人说了算，公司董事的权力三言两语带过，整个章程其实就是吴晶一个人的章程。

我从网上调出了几篇公司章程的范文进行对照，吴晶的律师提供的章程也是从网上摘录的，只是进行了删减修改，缩小了董事权限，放大了法人权限。我在章程里重点恢复和增加了公司董事的权限，对于吴晶提出的法人权限，能不修改的地方，我基本不改动，既然合作，是应该有点实权的。

修改后的公司章程里，公司董事有随时检查公司财务账务的权力，也可以聘请外部专业单位，比如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法人有义务对公司的财务账务真实性负法律责任；法人在经营中如果涉嫌违规，董事拥有起诉权和罢免权。

双方经过商谈，合作事宜基本定下，到工商局核准完名称后，吴晶却并不急着验资注册。

吴晶也是打着小算盘的，在她看来，双方合作的基础是要有项目，也就是要等拿下土地，然后再进行工商注册手续。不是十拿十稳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做，一分冤枉钱都不可能花。

既然都想做房地产，那起码得拿出诚意，名正言顺，可吴晶连注册一个公司这种小事都一拖三磨。从一开始我就跟严子龙说，这种合作十有八九要流产。

达成合作意向后，严子龙和吴晶经常一起去相土地，我有时候去，有时候不去。跟他们在一起，我去不去其实都是多余的。

后来大家相中了县一中附近一块土地。跟吴晶合作，她最大的优势是懂得开发预算，一块地拿下来，了解一下有多少拆迁户，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做出大概的预算。

严子龙把吴晶的预算复印了一份给我。我在网上找了些关于房地产预算的知识，企图找出各个项目费用之间的联系，但没什么收获。后来有一次严子龙一个搞建筑的朋友，叫马如松，来公司喝茶，我虚心请教他，他教我一种最简单的预算方法。

北方的房地产比起南方来简单得多，首先都是六层高的住宅楼，规划也相对简单。简而言之，只要能住人，楼的质量好点，就没什么多大问题。

马如松让我把开发预算分成两块，一块是一类费用，也就是建筑费用；另一块是二类费用，也就是包括出让、规划、勘探、绿化、硬化等费用。一类费用市面上是有价格的，即每平方米在一千块左右。二类费用他也给我一个数，每平方米三百块钱左右。这两个数字加起来，再加上拆迁、返迁的成本，就能知道开发的成本预算是多少了。

马如松说北方跟南方的情形不一样，最大的成本其实是拆迁。南方的土地都是通过“招拍挂”获取的，所以土地价格都非常高，但北方欠发达地区不一样，土地价格都是按政府规定的出让金额缴纳，土地成本容易控制，但拆迁问题就不好说了，每户多返迁一平方米，利润马上就缩水很多。

送走马如松，我又研究起吴晶的预算。有了马如松的点拨，看预算相对就明朗些。吴晶的预算基本都是整数，严子龙说了，都是往最高费用上预算的，只会多不会少。出让金固定，税费也固定，诸如设计、勘探的费用也有公开的市场价，吴晶的不确认预算确实都体现在了返迁费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