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提倡文学革命(1)

胡适 作者:白吉庵


胡适的学习兴趣非常广泛。留学美国时曾说过,“为学要能广大又能高深”,后来回国后改作:“为学要如金字塔,要能广大又能高。”这是他的名言,在旧社会流传很广。因为性情如此,所以他在康奈尔大学学习时,除本专业必修科外,常根据自己的爱好选修一些学科。回国后,他把这一制度介绍到国内,特别是北京大学。后来他回忆说:“在中国我实在是这一制度最早的倡导人之一。”胡适在大学二年级时,选了一门训练演讲的课。这个课程使他获益不小。他说,虽然已演讲过多次,但这次在课堂上实习时还是心里发慌,脚发抖,手不扶住讲台就想不起来似的,老师发现后,下次就把台子撤去,他无所凭藉,唯有专心演讲,反倒心里踏实,脚也不抖了。从此,他培养了演讲的兴趣,历四五十年不衰。胡适在给他母亲的一封信里说:儿三年来约演说70余次,有时到数百里外去演说。儿之所以乐于此道,自有其故:一是介绍我国之真文明……二是对英语学习有好处。“吾今之英语,大半皆自演说中进益,吾之乐此不疲,此亦其一故也。”到四年级时,他获得卜朗吟(Browning)论文奖,奖金50元。卜朗吟为英国19世纪大诗人。大学中每年评选论文奖,以学生作文论卜朗吟之诗文最佳者得之。胡适这次作文题目为“论卜朗吟之乐观主义”,大约有3000字。这项荣誉由中国留学生取得,在新闻界引起震动。当时纽约各报皆加以报道,这样一来,社会各界团体都来请他去演讲,甚至美国文化重地波斯顿市内的“卜朗吟学会”也来邀清他去讲演,忙得他不亦乐乎!因此,常有临时演说的事,但效果还蛮好,这与他选学“讲演”的课程,不无关系。当然从思想情绪上来说,比在国内时要健康和愉快得多。所以他说:“近来之心理如是(乐观主义)。吾与友朋书,每以‘乐观’相勉,自信去国数年所得,惟此一大观念足齿数耳。在上海时,悲观之念正盛,偶见日出,霜犹未消,有句云:‘日淡霜浓可奈何!’后改为‘霜浓欺日薄’足成一律,今决不能复作此念矣。”可见胡适到美国后,由于环境的变迁,对前途充满信心,生活比较乐观了,因此他对英国诗人卜朗吟终身持之乐观主义的思想感情领会得较为深切,故能在作文论学上取得如此成绩。下面是他翻译卜朗吟的一首诗:

吾生惟知猛进兮,

未尝却顾而狐疑。

见沈霾之蔽日兮,

信云开终有时。

知行善或不见报兮,

未闻恶而可为。

虽三北其可伤兮,

待一战之雪耻。

吾寐以复醒兮,

亦再蹶以再起。

这是他“最爱之”一首诗,自认为翻译时“不费气力而辞旨都畅达”,且以骚体译说理之诗,为翻译界开一新园地。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出胡适当时的精神面貌是精神焕发、努力向上的。

胡适在康大虽然课外活动多了一些,但由于努力向学(利用暑假学习),只用了三年时间,就读完四年的课程,因学校规定须八个学期之居留,所以延至1914年2月才取得学士学位;同年6月16日举行毕业典礼。当时仪式十分隆重,学生穿礼服,戴学士帽,入会场有乐队奏乐,牧师率众祈祷,校长颁发给学位,并致毕业训词等仪式。其他还有毕业演讲会、剧戏表演会等,共举行了三天。胡适认为,毕业式太繁琐。当晚,胡适还应白特生夫人之宴邀,祝贺他大学毕业。胡适感动地说:“以予客处,无家人在此观予毕业,故夫人相招以慰吾寂寥,其厚意可感。”胡在留美时,甚得康大82岁的前校长白特生博士(Andrew Dickson White)夫妇之优待并视之如家人,常有往来。所以到胡适毕业时,博士夫人如此款待他。据说,胡是他们的干儿子;另外还有一个是章元善,这是可能的,从他母亲的一封信里也可以得到证明。1914年5月7日他母亲的信里说:“前信述及毕业仪法,并述白特生夫人盛意,予心甚为感念。愿尔敬待夫人,如待吾可也。”1915年5月白特生夫人病逝时,胡适前往吊唁,也曾记云:“夫人待吾国学生极优渥,尤厚余,待余真如家人骨肉”。

胡适大学毕业后将如何打算呢?是回国工作,或是留美继续深造?他母亲希望他早早回国与未婚妻江冬秀结婚,以了却双方家长的心愿,可是胡适不同意,曾多次去信说明不能回国的原因,并提出要继续求学,请母亲允准。这次毕业又写信回家报告情况,说明继续读下去的好处。他在信里说,“儿以年来,多习夏课,故能于三年内,习完四年之课也。毕业后,拟再留三年。现所得者为第一级学位(即学士之位)。西国大学学位,共分三级,第一级为学士(四年),第二级为硕士(一年),第三级为博士(二年),故儿如再留三年,可得博士之位矣。”之前,他已征得母亲的许可,基本上同意他再留二年,信中说道:“汝岳母时常多病,极望以早日完姻了此向平之愿为是。论其阶级,多留二年与夫少留二年,博士、硕士位置相悬如是之甚,且回家耗费金钱,考选学生出洋留学,将来回国必以毕业文凭位置录用,若半途而废弃,殊为可惜,因之回环思想,余实难决定,总之此主由汝自决定,余不遥制也。”胡母虽念子心切,但权衡将来之得失,最后还是同意儿子的意见,继续留美攻读博士学位。因此胡适康大毕业后,接着进入该校的毕业院(即研究院)学习。

这时他根据自己性之所近选定了哲学,作为自己的主攻方向。他说:吾平生大过,在于求博而不务精。盖吾返观国势,每以为今日祖国事事需人,吾不可不周知博览,以为他日为国人导师之预备,不知此谬想也。……吾生精力有限,不能万知而万能。吾所贡献于社会者,惟在吾所择业耳。吾之天职,吾对于社会之责任,唯在竭吾所能,为吾所能为。……自今以往,当屏绝万事专治哲学,中西兼治,此吾所择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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