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6月在鲍罗廷家的这次合作,瞿秋白给杨之华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她说:
我感到秋白很真诚,很愿意帮助别人,对待同志谦虚而热情。他的热情不是浮在表面,而是蕴藏在内心,只有当人们同他一起工作时,才能感到这种深沉的热情。
此后,瞿秋白和蔼亲切的微笑时时出现在她的脑际,令她拂试不去。在向警予的帮助下,杨之华进步很快,6月下旬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作为上海大学党小组的成员和杨之华的老师,瞿秋白是她的入党介绍人。
但这时正是瞿秋白的爱妻王剑虹病重期间。对于来自杨之华的温柔目光,也许瞿秋白还没有意识到其深意。正如丁玲所言:王剑虹没有失恋。对病重的王剑虹,作为瞿秋白的学生和王剑虹的同学,杨之华还去过他们家,看望和照顾过王剑虹。杨之华在她回忆录里这样说道:
在生活上,他偏又碰到了不幸,他的妻子王剑虹病重了。他们夫妇俩感情是很好的。······从王剑虹病重到去世,我们只看出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与平时不同,但他从没有漏过或者缺过课,并且仍然讲得那么丰富、生动。这时,我们对于秋白也更加了解了······
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工作上的接触,杨之华对瞿秋白的爱慕逐步加深,另一方面她与丈夫之间的分歧日益扩大。他们之间从生活方式到思想境界早就呈现出来的难以弥补的裂痕越来越大。杨之华把她的女儿沈晓光改名为独伊,意思是只生这一个,以此表明她对沈剑龙的怨恨和决裂。
杨之华那饱受创伤的心灵里悄悄滋生起来的对瞿秋白的爱恋之情,开始瞿秋白并不知晓。王剑虹病逝后,他强忍着悲痛投入国共合作的紧张工作,根本无心留意正在暗恋他的杨之华,何况杨之华是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但是,1924年秋天,国共合作建立起的统一战线内部左右派之间的斗争非常激烈,上海大学更是处在这场斗争的风口浪尖上。在极端尖锐的斗争环境里,瞿秋白与杨之华这对各自心怀创痛而又志趣相投的革命师生由异性友谊迅速发展到相互爱慕。于是,杨之华萌生了与沈剑龙离婚并与瞿秋白结婚的想法。
1924年11月上旬,瞿秋白忙里偷闲,随杨之华回到浙江肖山:一个回肖山决定与沈剑龙离婚,一个到肖山准备与杨之华结婚。三个年青的当事人面对面地进行了一场开诚布公地交谈,他们言语和气,表情冷静,关在房间里谈了差不多一整夜。这场“和平谈判”的结果是:两情敌成为朋友;两夫妻摆脱不理想的婚姻;两情人终成眷属——真正是皆大欢喜。
事情定局后,1924年11月27日,上海《民国日报》刊出了三则令人叫绝的启事:
第一则是杨之华沈剑龙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脱离恋爱的关系。
第二则是瞿秋白杨之华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结合恋爱的关系。
第三则是沈剑龙瞿秋白启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们正式结合朋友的关系。
这三则启事连续刊登了三天。瞿秋白和杨之华于11月18日结婚(图35)。据说,在他们结婚时,瞿秋白收到沈剑龙赠给的一帧照片。照片里,沈剑龙把自己装扮成剃着光头、穿着袈裟、手捧一束鲜花并上书“鲜花献佛”的不伦不类的形象,以此表示他真心诚意地祝福瞿秋白获得了杨之华的爱情。在此后的生涯中,瞿秋白非常珍惜杨之华这朵鲜花。
瞿秋白与杨之华这场相当浪漫主义的自由婚恋轰动了当时上海大学革命圈。自然,两个人的结合是幸福和美满的。瞿秋白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杨之华朝气蓬勃,热情开放。两人从外表到内心都是美丽的、坦率的、忠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