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卖你，盒子我不卖。”

这时那大肚胡人凑过来，两个人看着那盒子匝匝牙牙说了半天。大肚胡人瞪着眼声音渐渐大起来，前一个便不吱声了。大肚胡人指着馒头盒子对老汉说：

“老人家，我诚心买你的这个盒子。我出50两金子。”

说着，他从腰中拿出一锭金灿灿的元宝来。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有劝卖的，有说这是宝千万不能卖的，先来的胡人便对大肚胡人匝匝牙牙说起来。话虽然听不懂，却听得出是责备他出钱出多了才惹了麻烦。卖馒头的老汉本没想到一个盒子会卖到这个价钱，又是个实在人，不愿那大肚胡人为难，这时反倒有点儿嗔不住，便大声说：

“卖了！卖了！50两金子卖了！”

大肚胡人把金子递过来，却伸出两只手很恭敬的接过盒子，然后用胡语大声吆喝起来。那些胡人就都跟着很高兴地呼叫。大肚胡人又问卖馒头的老汉：

“这里原来有衣服的，那衣服还有吗？有的话，我也用50两金子买。”

“衣服没有了，没有了。”

卖馒头的老汉遗憾地说。

胡人们捧着盒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四

卖馒头的老汉回家后，靠这50两金子买了房子又置地，居然成了个颇为富足的东家翁。这份好运气让邻里们称羡不已。然而邻里们发现，打那以后这卖馒头的老汉却总是唉声叹气，好像发财后就从没真正快活过，一直到死前，他还对围在床前的子孙们说：

“我爷爷说过，这盒子是有一年发洪水时捞上来的。那盒子里原来是有一件破衣服的。那一年他妈生小三儿，我拿着做尿布了。我败家呀。”

他目光有些散乱，话却还说得清楚：

“要不还是50两金子！50两金子啊！唉，那盒子里原来是有衣服的！有衣服的！！”

内容

永志不忘

洛北五章

日本京都，古称洛阳，盖仿唐则天武后都洛阳故事。1995年，笔者赴京都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客寓京都市北区上贺茂若草庄，匆忽近六载。其时人近中年，事业蹉跎。陶潜所谓“寓形百年，而瞬息已尽；立行之难，而一城莫赏”，正当时心境。马齿徒长，感怀偏多，偶成文字，置之箧底。计篇什有五，因以名之。

月在下弦

“呀，月亮亏了。”

吃完晚饭后，与妻漫步在贺茂川边。秋风缓缓吹过，有几分凉意。妻一边向我身边拢来，一边喃喃地说道。

天边的月确已不是团团一个，看上去就知道少了一边儿。还记得七月十五和妻儿共同叠了几打纸，在十字路口烧化的事。来自东北山区的我，在日本还固执著这份“陋俗”，大概说出来一定会见笑于人。这且由他去。我要说那时的月，明亮亮的，圆圆的正如一轮明镜，可如今，说亏就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