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竞争——小型机与兼容机的兴起

在IBM依靠S/360风生水起以后，到了20世纪70年代，整个计算机业进入了电子和芯片时代。此时的竞争格局已经不再是“IBM和七个小矮人”。经过市场的严酷洗礼，通用电气GE将绝大部分计算机业务出售给了霍尼韦尔，而RCA将计算部门卖给了兰德公司（Sperry Rand），IBM的竞争对手由七家变成了五家，分别是宝来（Burroughs）、UNIVAC（母公司为Sperry Rand）、NCR、控制数据公司（CDC）、霍尼韦尔，业界将它们的首字母合起来，称为“IBM and the BUNCH”。在英文里，bunch的意思是“一堆”的意思。这六家经营大型机的企业共同掀起了电子芯片时代的第一次高潮——大型机的硬件时代。不过，就在IBM因S/360大型机的成功被反垄断竞争法拖进泥沼之时，新的竞争却悄然出现。

以DEC、王安电脑等为代表的中小型机开始在20世纪70年代出现在企业之中。小型机比大型机的体积小很多、价格低很多，不像大型机那样需要非常专业的技术人员操控，它的出现意味着计算机市场不再仅仅是大型机的天下。需求没有那么复杂、规模没有那么大的企业和机构，也可以使用计算机设备了，中小企业市场的概念开始产生。

成立于1957年的DEC从1965年起推出最早的小型机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使DEC在20世纪80年代成为仅次于IBM的第二大计算机公司。比起DEC来，王安电脑公司更为华人所熟知，美籍华人发明家王安因为发明的磁芯存储器专利被IBM压价而与IBM有隙，他成立的王安电脑公司先后推出打字印刷机、王安计算器等产品，后来又放弃计算器生产而转向文字处理机，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20世纪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王安又从文字处理转向数据处理，开始生产价格低廉却具备部分大型机性能的小型机产品，又一次受到市场的热烈欢迎。

为了迎接这些小型机的竞争和满足所谓中小企业的需要，IBM在前期的650机之后分别先后推出多款S/3X的系统。这些系统和S/360（和后来的S/370）虽然不兼容，但不单用在中小企业中，同时也被用作大企业的部门处理机。因此，小型机除了中小企业的市场外，也直接威胁和蚕食了S/360的大型机市场。但遗憾的是，在反垄断诉讼中，当IBM提出小型机为S/360的竞争产品，而且如果把小型机的市场份额一起计算的话，IBM根本没有构成所谓的垄断市场情况时，美国司法部并不相信。但无论如何，小型机的出现，把原来单纯的计算机市场变得复杂。

除了小型机以外，IBM还面临着另外一种竞争：IBM大型主机兼容机。其中阿姆达尔（AMDAHL）是最有威胁的一家。吉恩·阿姆达尔（Gene Amdahl）曾经两度供职于IBM并担任S/360的主要设计者，1965年就成为了IBM院士（这是IBM技术人员的最高荣誉）。不过阿姆达尔因为一些误会于1970年愤而离开了IBM，创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制造从插口到操作系统完全与IBM兼容的大型机，与IBM的主营业务进行直接的竞争。但由于创业时资金短缺，阿姆达尔将大部分股权转让给日本富士通公司，最终被富士通收购。以富士通和日立公司为代表的日本厂商，由此成为生产IBM兼容机的最重要厂商。

与小型机和兼容机同时出现的，还有其他相应的外围设备生产厂商，专门在存储、磁带、打印机和通信等领域，通过生产和大型机兼容的外围设备分食市场蛋糕，使整个计算机行业的构成在这个阶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蛋糕越来越大，吃蛋糕的人也越来越多，计算机硬件行业的发展此时可谓达到一个高峰。

在这段时间，IBM虽然由于反垄断诉讼的结果要让系统、外围设备和软件独立定价，但IBM的基本销售方式依然从完整解决方案（Total Solution）出发，在系统方面三线发展：以S/370为基础的30××顶级的水冷系统和4300风冷系统，再加上面向中小企业的System/38和System/36，对阵来自四方八面的竞争对手。我在1984年加入IBM时，学的就是这些系统。这三种系统各有技术特点和针对性，在市场上都获得很好的反应，是直接让IBM在20世纪80年代走上顶峰的产品。

最终这几家在20世纪70—80年代IBM最强大的硬件竞争对手，包括一些其他的公司，大部分都以消失、被收购或者缩小经营并转型的结果告终。这一方面可能是由于IBM强大的竞争能力的缘故，但另一方面，也可能跟他们自身企业的核心能力和基础问题有关。这三家公司的共同点，都是由一个优秀的技术天才开始，并以它们的技术特点在行业杀出一条血路，但最后都没逃过失败的命运。这或许可以证明，在一个以技术挂帅的行业中，光有一时的技术亮点并不能够保证持久的成功，它还需要具备其他的核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