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文：您的思想在这个时期有什么变化？哪些事件对这种变化产生了影响？

戈尔巴乔夫：我在党内走过的路是一条逐渐向社会民主主义观点过渡的道路。我直接领导起草的最后的党纲就反映了这种观点。

斯拉文：我记得，党纲的起草过程非常复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共新党纲草案最初不是在党的刊物上发表的？这也是党内斗争的缘故吗？

戈尔巴乔夫：中央全会上通过的党纲草案刊登在党中央的刊物上。我那时和现在都认为这个纲领是正确的。西方说，戈尔巴乔夫信奉的先是社会主义，然后是社会主义选择，再后是社会主义价值等等。这实际上反映了我同列宁逝世后国内建立的制度告别的过程，我不认为这个制度是社会主义。

我翻阅了你们争论社会主义问题的书。我当时没在莫斯科，没有参加这次辩论。这次争论效果很好，很有意义。社会主义也可以是您建议的模式，尽管这不是我所钟情的社会主义。我经历很多，思考很多，体验很多，最后达到了对社会主义的社会民主主义认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自由（顺便说一句，这是自由主义的价值）、团结、社会市场经济和与此相连的国家作用。这是原则，所有其他的都是枝节问题。以后我还要研究"新文明"问题。过去我们说：只有公有制。可它没有被经验所证实。

斯拉文：所有制很重要，但不是社会主义唯一的特征。这里重要的还有生产力发展水平，劳动者是否掌握政权，是否具有自主性，还包括民主发达程度，即群众是否可以直接参加国家管理，人是否有可能自由发展，还包括集体主义等许多东西。但最重要的特征是在社会生活所有方面都建立劳动者的政权。我认为，这是实现自由的实质。

戈尔巴乔夫：对于社会主义来说，集体主义、团结原则是主要的。如果没有社会伙伴关系，而是像我们俄罗斯这样，工资水平相差３０－５０倍，那就不可能实现社会和睦和稳定，有的将是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就是从这里产生的。结果，瑞典、荷兰、挪威都明白这一点了，而我们却还不明白。

斯拉文：但是，亚历山大·亚科夫列夫最终却跑到自由派那儿去了。

戈尔巴乔夫：亚科夫列夫，随他去吧。他是在展示他可以适应任何形势的能力。因此对我来说，他完全是另一种榜样。

斯拉文：您对目前俄罗斯共产党人的思想，对他们的政党持什么态度？

戈尔巴乔夫：共产党人和类似的政党有存在的权利，因为他们代表一些阶层的利益。但是当我阅读他们的纲领性声明时，我有一种印象，觉得他们迷失了方向。而他们之所以迷失方向，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这会毁了他们。我认为，现在的共产党人是要回到过去，因而迷失了方向。当然，今天的俄共也不是铁板一块。俄共内部像苏共后期一样，有许多派别。那里有社会主义的学者，这是一类人，久加诺夫是另一类人，最后还有极端的共产党人，比如在库尔斯克有人称久加诺夫为叛徒。我甚至幸灾乐祸了：现在不仅戈尔巴乔夫是叛徒，久加诺夫也是叛徒了。但是这只说明各共产党发展中的苦难。主要的是应该防止这种发展演变成人的悲剧，要使发展在政治和理论探索中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