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村落回来，当天他就带着杨洪生奔往旺城。杨洪生开车，开着那辆已经在修配厂修好的越野车。

在旺城看守所的审讯室，肖远方面对了毛东健。“我跟他们说了，事情是我做下的，我一个人做下的，别的问题我不想回答。”肖远方断续义气着。

毛东健温和地一笑：“我从金牛市来这儿，不是为了要审问你。今天，就是今天的白天，我去了你的家。”

肖远方一震，睁大了眼睛。

“你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了，虽然家是那么的近，家中还有健在的父亲，你居然有半年没回家了。难道就因为父亲说过没你这个儿子吗？难道你真的已经不把父亲当做父亲了吗？我提起你的时候，你的父亲说：‘我没有这个儿子。’声音中无限苍凉，一位父亲的无限苍凉。哀莫大于心死，你的父亲对于你是绝望！绝望！”毛东健击案。

肖远方张大了嘴。

“你有一位好父亲，他老实、厚道；你也曾经有一位好母亲，她善良，乐于助人。她曾经是村卫生所的大夫，卫生所黄了，村里谁有个小病，她都义务给看。你的父亲、母亲在乡亲们中口碑颇佳，可是就是这样两位老人怎么就有了你这个不孝之子呢！你的母亲就是被你气死的！她临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你的相片。”毛东健凌厉的目光刺向肖远方。

肖远方埋下头去，他已经是热泪盈眶。

“你母亲捏着的那张照片是你小学六年级时照的，小学时的你是肖家的骄傲，那时的你带给父亲和母亲的是骄傲、幸福，你获得的一张张奖状被贴在墙上。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后来的路怎么就走歪了呢？”

肖远方的头更深地埋下，地面上有大滴的泪水溅落。母亲，母亲！第一次犯罪被判刑，他被关押在金牛看守所，母亲来看他。母亲望向儿子的眼神中有无限的怜爱，母亲的声音中有无限的苍凉。但怕儿子难受，母亲始终没让眼泪流下。他留意到母亲衣服的胳膊肘处已经磨得破了，母亲连一件像点儿样儿的衣服都没有啊。他想到了自己入监前光顾了吃喝玩乐，光顾了发展自己的什么事业，对母亲做得太少、太少，他心如刀绞。母亲从怀中掏出五百元钱给他，说：“孩子，你在这里不容易，这钱你拿着吧。”他知道这五百元可能是母亲向邻居借的，他说：“妈，我挺好的，不用这钱。”母亲的泪下来了，说：“你拿着吧，你好一点儿妈心里也好受一点儿。”他颤抖的手接过了那还带有母亲体温的钱，拿出二百元钱塞回到母亲的手中。刑满释放那天他回到家里不见母亲的身影，他百般追问，老爸喟然长叹一声说：“你妈她已经不在了！”这个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他惊呆了，接着就嚎啕大哭。

“我带来了你母亲的一张照片，面对母亲，肖远方，你会听到温柔的声音告诉你此时此刻该如何做！尽管你曾经由人变成了恶魔，但是，你的母亲还是希望你还原成人，还原成她的儿子，她一定努力救赎她这个儿子的灵魂！”

肖远方的肩在颤抖，他已经哽咽。

毛东健将照片递给杨洪生，摆手示意交给肖远方。带着手镣的肖远方双手接过，立即一大滴泪水落在了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