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年中很多时间都在飞机上,有时飞去伦敦然后当天返回,转天再飞回去。”在他离干草市场大街(Haymarket)不远的伦敦办公室里,当回想起收购必拓的经过时,他说道,“形势非常紧张。虽然按照今天的标准来看,交易的规模不算太大——总价值大约18亿美元,但南非当时的外汇管制使筹资变得很困难,因为我们无法使用金科的资产负债表。”
但是,金科在欧洲拥有的资产大约有3亿美元,主要是在伦敦的房产和北海油气资产。吉尔伯森还在壳牌找到了盟友,那就是前一年成为皇家荷兰壳牌公司管理委员会主席的科尼利厄斯?“科尔” ?赫克斯托特(Cornelius ‘Cor’ Herkstr?ter)。与约翰?劳登不同,赫克斯托特在石油领域算是“半路出家”: 他是经济学家兼会计,从1967年一直到1980年都在必拓工作。“参与此事的人之中他的职位最高了,”吉尔伯森说,“但他一直站在幕后,没有和我们正面接触。”
虽然双方都很有诚意,会谈却一直拖到新年。“这是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金科没有现金,所以我们需要十分谨慎地搭建整个交易的架构,”吉尔伯森说道,“当时铝价正在下跌,因此壳牌基本决定退出这个行业了。他们试着进行一场拍卖,但没有人理会;我们是唯一对他们感兴趣的。壳牌对于购买或出售物品有一个流程,其繁琐程度几乎就像一本手册,要你逐条查看,然后确认挨个选项框都打上对勾。金科集团的变通性和灵活性则要高很多——我是董事长兼总裁,所以基本上如果能够说服我的两个股东桑勒姆与伦勃朗的话,我就可以决策了。”
与此同时,南非的政治动乱促成了彩虹国度(Rainbow Nation)[1]的诞生。1994年4月27日,南非举行了第一次全民民主选举,纳尔逊?曼德拉当选总统。他欢迎国外投资者支持南非的工业,并敦促南非公司走出国门。吉尔伯森迫不及待地想要响应,但即便是总统的支持也难以改变储备银行的强硬立场。 “现在没有人能理解整个必拓的交易的处境有多微妙,”米克?戴维斯说,“我们开始了这场交易,却没有实力完成交易。”
壳牌在谈判期间发现,其实它自己也希望达成这笔交易,将其作为自身重组计划的一部分。对于壳牌方面提供的协助,吉尔伯森深感谢意。认识到这一点可谓吉尔伯森的救命法宝。当金科团队建议壳牌加入融资方时,壳牌提出要以贷款方式进行。金科回应说他们负担不起贷款,并解释了受到南非政府外汇管制的困境,壳牌遂以认购债券的形式拿出3亿美元。
“能让壳牌参与进来是伯纳德?史密斯智慧的结晶,”米克?戴维斯说,“他就此与壳牌进行协商。他这一招出得太妙了。壳牌因此得到了入股的机会。完成融资后,我使出的妙招就是在一年后,以非常公道的价格将这部分股权全部购回。”
此时,购买价格已被削减至11.4亿美元,但关键是戴维斯能否为这笔交易筹得资金。他再一次遍访欧洲各个银行的大厅。“我有个特别棒的同事,叫威利?默里(Willy Murray)。他是和我共事过的最为出色的人之一。他现在是必和必拓的财务总监,”米克?戴维斯说,“当时是他和我负责融资。任务艰巨,但我们最终还是完成了。我们必须出售的那部分资产在贬值,因此我们差一点就没能筹得足够的资金。法国银行之一的巴黎银行(Paribas)在最后时刻退出,这令我大为恼火。我记得三、四个月后见到巴黎银行当时的董事长时,对于为什么退出,他只向我做出一个法国式的耸肩动作,然后说了声‘唉!’,就当作对此的解释了。
“牵头银行瑞银集团(UBS)的负责人对我说:‘你也知道,米克,一切都取决于有多少回报。’于是为了弥补这个缺口,我们又在方案中加了一大笔钱。”
直到1994年的10月末,一切才尘埃落定。金科靠海外资产筹得3亿美元(这一数字后增至3.35亿美元);银行[UBS、巴克莱、瑞信(Credit Suisse)和德累斯顿(Dresdner)]提供5.1亿美元的债务融资;壳牌以认购可转换债券的形式投入3亿美元,这相当于提供一项三年的免息贷款。
交易于12月1日生效。金科获得了必拓业务的一大部分,涉及矿产的诸多领域,从澳大利亚、巴西、苏里南和新几内亚的铝土矿和氧化铝,到哥伦比亚的塞罗马托索镍矿;从加纳、印度尼西亚和巴西的金矿,到加拿大的铜和锌。公司的资产组合主要偏重铝。吉尔伯森说:“我们与壳牌所签合同的墨迹还没有干透,美国铝业(Alcoa)的总裁保罗?奥尼尔(Paul O’Neill)就在美国政府反托拉斯律师的指导下,与所有的主要公司达成了一项行业协议,并找到了减少前苏联低价铝锭倾销的合理办法。作为回报,西方向俄罗斯铝厂投入一些资金帮助其实现现代化。
[1] 指种族隔离制度灭亡后的南非。——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