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稍微走几步就可以踏上沥青大道了，前面已经能看到早放学的高年级学生，他们总是很潇洒地唱着低年级没有学过的新歌，行为看起来也神秘许多。杜云西觉得应该让同一个院子的圆圆哥哥分析一下得第七名的后果。大路上雪已经化了一些，有些地方踩上去就能看到雪顺着脚印化成浑黄的水。小路和大路的连接口那里有一个高烟囱和几所小房子，据说是修路时专门用来烧沥青用的。

杜云西记得转来这里第一天上学的情景，因为之前一直寄居在大伯家上学，那天早上父亲把他送进新的小学之后就进城办事了，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杜云西不顾同学的劝告一个人顺着还不熟悉的路跑回了家，他不知道山谷的小路，只能从大路绕圈，那是秋光明媚的一天，可他因为心里的急切以及初到陌生环境的紧张竟然催发了身体疾病，也许是吃饭时间比平时晚，走在路上他感觉肚子里什么东西疼得要掉下去了。沿途看到这个高烟囱，明晃晃的阳光下像一个怪物，杜云西睁大了眼睛想象着如果从房子里跳出坏人该怎么办，然而什么都没有，他一路平安及至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和妹妹正煮了鸡蛋，又委屈得流下眼泪。

之前父母把他寄放在伯父家里，每一次父母离去杜云西都要追着跑，最严重一次被爸爸一个耳光扇得扑倒在地上。看到母亲和妹妹都在家里，他才终于放心，坐在一边开始剥鸡蛋，那鸡蛋好像没有处理得当，壳连皮带肉剥得异常艰难。如今那一天又好像变得很遥远了。

“圆圆哥哥，”杜云西跑了两步追上去，幸好道路已经慢慢深入镇子里，学生队伍都分散得差不多了，他才敢大声问出来，“你得了奖状吗？”

“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不愧是高年级啊，连奖品都高级一些。杜云西说了自己和真琴的名次，圆圆觉得都不错，这样的名次父母应该会乐于见到的。这时太阳又更大了一些，照在路两旁高高的白杨树上，喜鹊声声叫得悦耳。杜云西似乎感到高兴了一些，清冽的空气被吸进肺里，感觉整个胸腔都给打开了。这时杜云西又向圆圆确认了小卫的事。

沿途各家各户屋檐上都挂着剔透的冰凌，圆圆用小树枝轻轻打掉几根掉在雪上，杜云西就跑过去捡起来握在手里。回到家里，爸爸和妹妹都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妈妈正在走廊上做清洗。洗衣机的声音隆隆作响，总让人联想到是春天。

杜云西把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凑过去看洗衣机里的情况。衣服刚刚才丢进去，打着旋，泡沫堆了好高。结果妈妈却不高兴，一边把洗过的衣服晾在走廊上的铁丝上。“你看看真琴考了多少啊，你呀！”妈妈的语气常使他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孩子。每次去姥姥或者奶奶家，父母一定要不顾他的愿望把他留在当地住几天。所以他从小就羡慕不想留就可以不用留的表哥，姨妈就从不为难他。只有杜云西每次都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为此妈妈常说他脾气犟，一点也不听话。寒假开始，马上他们一家又要回乡下奶奶家过年了。杜云西心里充满了担忧。

因为清洗工作做到很迟，杜云西午饭吃得很晚。等他赶到水库边上，大家已经都到齐了，圆圆哥哥和他弟弟、王成成和东海、连真琴也等在岸边。杜云西看了真琴一眼觉得他们之间又更疏远了，从他第一天转入新的小学他就知道了真琴。那时爸爸按着他的头扭到后边要他看真琴，并要他放学就跟着真琴一起回家。他一向是喜欢真琴的，特别喜欢真琴穿着她那条紫色的像蝴蝶一样漂亮的裙子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