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或许不是借由严谨的逻辑或连贯的思考得出结论(也就是它们赖以行动的规则),但它们懂得连接两个对象,只要知觉其中一件,便能想起另一件。以牛的例子来说,连接的陈述会是:栅栏+电击=电击+栅栏,电击让牛想起栅栏,而栅栏让牛想起电击。有了充足的提醒物,特别是能造成疼痛的事物,两个对象的连接,就能借由不断刺激两个对象共同使用的神经突触而固定在牛的脑子里。(我认为这个说法可信。但是在我们能实际与动物说话,并确认它们能否思考与如何思考之前,谁也无法知道真伪。)
结论:牛群似乎能通过联想对象而进行思考,这个过程近似于归纳与演绎逻辑。
猫会思考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猫的思考方式是否与牛相同?
呵,这还真是个古怪的问题。凡是养猫的人,都知道猫有着自己的认知风格。猫不可能以牛的角度看世界。但广义而言,这两个物种的思想与行为的确在某些方面完全相同。
以我的猫为例。它叫 PJ 派顿,它不懂英文,也没兴趣学英文,但当我大喊“吃饭了”,它就连忙跑过来。
从我最初连喊三次“吃饭了”开始,它的小脑袋瓜便建构起一般推论。它知道每次我喊“吃饭了”,我就会喂它,而它相信每次我说这些字,表示食物即将出现。虽然我们不知道猫如何思考(如果它们会的话),但 PJ 的行为像极了理性推论。它的归纳逻辑或许就像这样:“每次那个傻子喊‘吃饭了’,他就会打开罐头,把食物放在我的碟子里。因此,下次他喊‘吃饭了’,他一定会打开罐头,把食物放在我的碟子里。”结论:猫会思考。
结论:牛借由在意识中联想对象而进行思考。牛似乎是以归纳形成假说,再用演绎将假说适用在特定处境中。猫也是如此。
提到猫,就让我想到达尔文。达尔文在多次观察之后,认为所有蓝眼白猫都是聋的。这是个不可思议的概括,得自于数百次的观察结果,他根据每个已知的例子断定,蓝眼白猫就是听不到声音。如果达尔文满足于他自己的观察结果以及其他相关的观察结果,我们顶多只能说许多蓝眼白猫是聋的。然而达尔文却自信满满地提出超越他自身经验的说法,认为他发现的状况对所有的蓝眼白猫都为真,适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蓝眼白猫。
结论:从科学家、牛与猫的例子,我们可推测所有的动物似乎都借由在意识中联想对象来进行思考。动物似乎先归纳出通则,再以演绎将通则适用于特定处境。
值得注意的是,不管是达尔文的发现,还是其他所谓的科学概括,只要找出一件例外,就能加以推翻。达尔文说所有的蓝眼白猫都是聋的,要反驳他,只需找出一只能听见声音的蓝眼白猫。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这样的猫。
科学的暂定性质,是一般大众对新的医学研究报告感到困惑的主因,因为它们的结论往往不同于之前的研究。上一年,荷尔蒙替代疗法对女性有益,但今年则否。20年前,乳房根除术是外科对乳癌的标准治疗;现在,乳房肿瘤切除术被认为是较佳的做法。以前,医学权威热衷推广乳房X光造影术,但现在则否,因为新的研究显示过去的研究是错的。
科学家不同于一般大众,他们喜欢自己建立的法则遭到质疑与否定,他们也知道一切进步都必须仰赖这个程序。因此,科学是以相当冷静的态度看待自己的法则。如果法则被证明有误,就该确立新法则,好取代旧法则。新法则是能更精确告诉我们真实处境与真理的概括。
这种思考方式不仅适用于科学对重力的理解以及蓝眼聋猫,也适用在我们的个人生活上。
我曾经说过,我在年轻时相信,戴眼镜的女人绝对不抽烟。这个想法已证明为伪。现在我知道,自己原本认为是真实的事物并不真实,而抽烟与戴眼镜两者或许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对“眼镜”与“不抽烟”的联想并未反映现实。这是失败的个人概括。然而,我是否还有其他不知有误的错误观念呢?
马克·吐温曾说:“真正造成伤害的,不是我不知道的事,而是所有我已知的事都是不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