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久满：“我，我没有！”

玉姑瞪了一眼，走出。

“玉姑……”“我要歇了！”

侯久满无奈地看着玉姑。

“上闩，打钱粮（上锁），小心火烛—”门老先生提着“侯府”灯笼巡夜走来，看着玉姑背影，笑了笑。

侯久满看看门老先生：“想不到，这四五家小，竟比千军万马还难管束。”门老先生又笑笑。侯久满靠近，低声：“标下想拜托老人家，查查老侯这府里，到底有多少是‘后党’。”

“饶了小老儿，饶了小老儿，老爷的家事，小老儿盖不与闻。……睡前吹灯，小心走火—” 门老先生连忙摆手，急急走去。

侯久满看着，自语道：“看来，老侯管不了尔等，只能请一人回来了。”

是夜，惠州侯家香堂，侯夫人跪在观音前，闭目诵经……

房内，阿尔萨兰寒目如冰，玉滚滚在脸上……

储秀宫，慈禧也在用着玉滚。边按摩，边看折子，慈禧笑了笑：“我这猴子胃口不小。侯久满既然能改造这林什么枪，就让他改吧。”

领班军机大臣奕劻：“回太后，军机们商议，侯久满如若真能改好林明敦兵枪，理应将办法奏明，交由各局同时进行，如此不但省时，还省了许多运输资费。”

慈禧：“郎中若将秘方印成了告示，他自个儿吃什么？”

“侯久满定然也是这样想法。但各地的督抚、将军们担心，那么多的枪一下抽走，万一有事……” 

“不会分批抽送吗？”慈禧正色：“奕劻，是不是我那猴头光上折子，忘记同时给你上银子了？”

奕劻扑通跪下：“太后，奴才冤枉，的确是侯久满所奏不详，加之粤局远不如鄂局、沪局等枪炮老局实力雄厚，奴才才不敢自作主张。”

慈禧道：“那侯久满前一阵装神弄鬼，在各家局厂窥探了一遭，想必不愿与那些暮气已沉的老大、老二分羹，自有他的道理。至于那些督抚、将军，谁不知他们与本地局、厂打着勾连，一枪一弹都吃着佣银！”奕劻顿显心虚、猥琐。

“别忘了庚子之后，俄国的18万兵还赖在我大清龙兴之地，妄图独占东北，并控制蒙古、新疆。日本人、英国人一直看着眼馋，这早晚会有一战。……这一阵，孙文、康梁都在干什么呢？”

奕劻：“回太后，据报，这二年孙文与康梁在彼此报端开笔仗，争执中国是实行共和还是实行君主立宪。”

慈禧：“哼！好像他们已经做了大清的主！听着，趁乱党忙于舌头，朝廷得抓紧拳头。侯久满的折子立即准行，那个林什么枪，快抽快运！但银子，一文不给。”

“一文……不给？”奕劻很是吃惊。

光绪一直呆呆地望着窗外枯枝。

枪厂内，机器飞转。侯久满一脸油污，自己开着机器，碹制步枪零件。

吴丁贵站在一旁：“大人，您想试制什么器件，还是您说，让小的来干。”“闪开。”

侯久满专心致志地干着。 

铁匠铺，门老先生掏出个纸包：“这位师傅，要想挣我的银子，这里面的东西如何煅烧、淬火，你得听我的。”

铁匠看看门老先生：“得，听您的，一看您老就是个行家。”

门老先生打开纸包，是几个小小的钢片、弹簧。“这是什么？如此之小。”

“别问，先烧大火。”

门老先生身后，查理骑马走过，注意地看着。门老先生没有察觉。

侯府伙房偌大，善缇等七八个厨子在忙。阿尔萨兰无聊地走进，看了看，问善缇：“在宫里时，见老佛爷吃过一道菜，叫‘响铃’，会做吗？”

善缇：“回姑爸爸，奴才奉旨南行前，特意拜访过御膳房的厨子，多少学了些本事。”

“难为你这一等带刀侍卫了。别声张，照着老佛爷的口，做几个。”阿尔萨兰欲走，又返回，“哦，听老佛爷讲，人乳最能养颜。吩咐你的人，明儿个选几个奶妈进府。要满人，皮肤、面容得细润、秀美，最好别过20，是刚生养头胎的。”

善缇：“嗻，奴才一一记下了。”阿尔萨兰步态高贵地走出伙房。

餐厅，三桌分食。

侯久满显得一脸怒色。阿尔萨兰嚼着“响铃”，脆生生的。可言看着，不由得直咽口水。

玉姑推推可言：“羞不羞？二哥，什么叫做君主立宪？”

可言转回头：“说立宪，得先说宪法。《国语》曰：‘赏善罚奸，国之宪法。’《汉书》曰：‘作宪垂法，为无穷之规。’《史记》里也有……”

“少卖弄，直接说立宪。” 玉姑打断。

可言：“立宪嘛，世界万国，内治之法不外三端：君主之国，民主之国，君民共主之国。但凡称皇帝者……”

“懂了懂了，君民共主的国家就叫君主立宪。那，好处在哪？”

“好处在于君民共治，上下相通，民隐得以上达，君惠得以下逮。民气日疏，则君威日振。”

“听起来挺好，不过，得先有个好皇帝，如果皇上是个……”

侯久满使劲敲了敲盘子。

阿尔萨兰也瞪着眼，“响铃”咬得愈发响亮。可言看着，终于忍不住走过去盯着盘内：“额娘吃的这是何物？”

“怎么，想吃吗？”

可言嗅了一下鼻子：“浓香扑鼻。”

阿尔萨兰：“端过去，尔等同食，把嘴巴堵上！”

“谢额娘。”可言先拈了一块丢进口，边嚼边将菜盘端回。

玉姑鄙视地：“你那脸，青得尚如猪腚，居然就忘了疼！”“吃，吃。”可言将响铃搛入玉姑、正良、妹仔碗里。玉姑丢回，但马上又捡进嘴里猛嚼。

“这就叫‘民隐得以上达，君惠得以下逮。’” 阿尔萨兰边吃边说。

“你是君？这就叫大不敬！”侯久满丢下筷子，走出门去。

侯久满走入房间，气哼哼地倒在床上。门轻轻推开，门老先生笑眯眯走入：“老爷吃过了？”

侯久满顿时展颜坐起：“吃了，吃了，老人家请坐。”

门老先生看着桌上那十几条枪，问道：“老爷的枪，捉摸得如何？”

“改了几支，还未曾试放。”

“那，今日试试如何？” 门老先生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