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2岁生日那天,我父亲带我去看一场专业足球比赛。那是决赛中的一场,是切尔西和曼联的对抗,票价还不便宜。那回是我父亲和我两个人去的,我父亲是很狂热的球迷;我母亲不喜欢足球,耐吉那时候太小了不能去,虽然他死活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有一顶曼联的帽子,是攒了好几个星期的钱才买的。可是因为我们的座位很不幸在切尔西那边,所以出发去看球的时候,父亲温和地建议我把帽子留在家里。可是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怕,坚持要戴着这顶帽子去看球。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现场看职业足球赛,也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场,虽然最后我们队因为一个点球输掉了比赛。胜利的球迷兴高采烈,而我们则默默地走出球场,这时候一个小流氓跑过来夺走了我的曼联帽子。我父亲一下子把帽子夺了回来。这时候那个支持切尔西的小流氓转过来冲着我们,旁边还有他的两个喝醉了的酒鬼朋友。在当时有一帮曼联球迷看到了这一切,他们忍不住跟这帮人打了起来。
“最后警察来了,把受伤严重的、喝醉了的、逃跑不及的人都抓了起来。那时候我在后面没有跑掉,连累了父亲。”
“我想你那时候一定尽力逃跑了。”
“恐怕不是,我还总想着回头去教训那帮切尔西的流氓。那时候我看球太较真了。可是最后的下场很惨,我坐在一间屋子里,一个女警官守着我,其余的警察审问我的父亲。后来我母亲也来了,耐吉也跟着来了,替我们交了保释金,他们才把我们放了。
“本来认为已经没事了。可是在那之前的几周刚刚在体育场发生了踩踏事故,有人在事故中丧生了;于是伦敦的街头小报都在关注着那些足球流氓。皇冠诉讼服务社也趁机煽风点火,以重罪来起诉我父亲——我父亲没有犯事儿,就算真是我父亲的责任,罪名也根本不可能那么重。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最好的策略也就是认罪,请求从轻发落。可是我父亲不干,他说:‘我们要维持生计,就要保持好的名声。’于是这件诉讼案被弄上法庭审理。
“他去林肯酒馆找我们的律师,于是我也跟着去了。”
“听上去是件麻烦事。”劳拉说,她倾身向前,靠在桌子上,面对着雷吉关切地听着。雷吉因为劳拉的反应觉得受了鼓励,于是继续说下去。
“律师就坐在这张巨大的桃花心木桌子后面,桌子中央有个写字板好像是绿色的,还有一个木匣,里面都是金光闪闪的钢笔,另外还有一盏铜制的台灯。我觉得很新鲜,我一看到这些东西,就觉得我们的官司要打赢了。”
“你现在的桌子也是这样的。”劳拉说。
“我的桌子更大。”
“当然了。继续说吧。”
“好,接着就到了审判的那一天。有个切尔西的球迷胳膊断了,吊着胳膊上了法庭——也许是因为连续猛击我父亲的硬脑壳,才把胳膊砸断的。这个浑蛋走上台来,向大家展示自己多处的挫伤,然后就说是我父亲怎么样把他揍了。
“太荒唐了,他的每句话都在说谎;我父亲当时忙着带我逃出人群,根本没有时间来揍别人。这个人在说谎,而且说谎的水平不高,就跟个孩子一样。
“我等着,法官转过头来看陪审团,又转了转眼珠。我知道我们的律师随时会站起来,指着目击者说:‘先生,你这样哭哭啼啼地说谎,又编造这个耸人听闻的暴力故事,难道仅仅是为了来支持这项起诉,从而得到好处使自己腰包鼓起来,好供你和你的那些情人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