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是节分，分给府里上下的芋糖还有剩的。昨天，笃姬把多出的糖放在高脚盘中，送给了菊本。

“是芋糖呀，菊本谢过小姐。”

用土话道谢倒没什么，可菊本一吃糖，唇边竟流下一条麦芽糖色的口水。

“菊本，用纸擦擦吧。”

笃姬掏出一张怀纸递了过去。菊本接过纸，退后好几步，不住低头致歉：“奴婢失礼了，请小姐恕罪。”

笃姬笑道：“菊本，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听到这话，菊本竟用袖口擦起眼角，抽泣着道：“小姐，您的心肠真好……”

笃姬曾听府里人说菊本是哭出中风的，此时忙安慰道：“菊本，不必多礼，在我面前别客气啊。”

菊本竟扑倒在地，哭了起来。

想起昨天那一幕，笃姬怀疑菊本身子可能早就出了问题。每日的必修课习字结束之后，她决定差志乃去房里看看。

男人们正在讨论二月二十日的准备工作。照理说，女子只要老老实实等候决定便可，但毕竟事关重大，阿幸夫人也参与其中。

所以，这事只能笃姬自己拿主意了。

她吩咐志乃：“要是菊本睡着，就别吵醒她了，看看情况便是。”

志乃沿着走廊跑去菊本的房间，半天不见人影。

小半刻过后，只见她仓皇失措地拉开纸门，气喘吁吁地尖呼道：“菊本大人……自尽了……我见她不在房里，四处搜寻，找到长屋，发现她在屋里自尽身亡了……”

没等志乃说完，笃姬便冲到走廊，险些踩到衣角。

萨摩的风出了名的大。高山上刮来的北风混杂着沙石，敲打着走廊。笃姬跟着志乃，左弯右转，身后跟着侍女们。她光着脚穿过院子，钻过树木，来到下人们居住的长屋的最角落的房间。她拉开齐腰高的纸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站在入口，便能一览房间。一片血海之中，她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小菊花纹的长罩衫，那正是菊本的衣服。笃姬想冲过去，却硬是被志乃拦了下来。

“小姐！使不得啊！请小姐回房吧！喜事当前，小姐看不得不净之物！”

这也是当时能想到的最妥善的处理方法。

志乃一时糊涂，带着笃姬一路跑来这里。回过神来的她赶忙带着笃姬准备回到房中，一路上与许多听到风声的武士们擦身而过。

菊本面对房门，趴在地上，长罩衫的衣角旁满是鲜血。伸出的一只脚不知为何僵硬无比，这一幕深深刻在笃姬眼中。她第一次见到自尽的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在心中反复质问，菊本为何要自尽？为何要自尽？志乃搀扶着头晕目眩的笃姬鼓励道：“小姐，您要挺住啊！”

这也是她对自己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