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枯叶夏天(10)

纯真及其所编造的 作者:飞氘


阿木的成绩更是糟出了一定水平,大学的校门在她面前摇摆不定。

小说的事遂被耽搁下来。不料这次一搁笔,便再也没能拾起来,故事就停在了一个像我们的心情一样抑郁灰暗的情节上,后来的故事无人知晓,主人公的命运吊在了悬崖边上,生死未卜,连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因为我们已经自身难保,只好麻烦他永久地命悬一线了。

受到模考的冲击,整个冬天不曾下过半片雪花,雨倒是成盆成盆地泼下来不少。暴雨围困之下,如狼似虎的学生将学校小卖部的面包和方便面全部抢光,使老板在电闪雷鸣之中笑逐颜开。老朽的教学楼在雷电的百般蹂躏中掉下一块墙皮,很遗憾地没有砸伤任何一个讨厌的家伙,大雨也后劲不足,未能将学校及时淹没,令我和阿木大为失望。还有就是我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于自习前吃掉了一个价值一块五毛的由阿木赠送的大面包,从此欠下她一份人情,至今没有机会偿还。

接下来是一场可怕的流感,无数清白好人和恶棍们同样遭到病毒的侵害,板蓝根立刻比流感还要凶猛地泛滥开来。每个班级都发放了一个电炉子和一瓶据称产自山西的正版老醋,整座楼开始沉醉在一股怪异的浓烈醋香里。

本来,阿木一上物理课就头晕,现在被醋一熏,立刻就萎靡了。我敲敲她的桌子:“哎,快听课!”阿木往桌子上一趴:“我难受。”我一听那磁性的嗓音,立即警觉:“你感冒了?”阿木点点头。我连忙问:“吃药了?”阿木再点点头。我又问:“问题不大吧?”阿木还是点点头。我于是心中祈祷她在把病毒传给我之前好起来。

上帝对这个祈祷只进行了部分的理解,所以在一个周末之后阿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是一副健康模样,我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感到有一个鼻孔堵得死死的,另一个也不大顺畅,所以没有心情跟她打招呼。阿木不满:“你怎么了?”“我难受。”她一听我磁性的鼻音,立刻关心地问:“吃药了?”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于是阿木一边叫我好好休息多喝热水不要学习太晚一边在心里祈祷我在把病毒还给她之前好起来。

接下来,这股顽强的病毒如乒乓球一样被我和阿木打来打去。有时候我来一个漂亮的抽射,让阿木接连几个星期都没法把球传回来。但阿木有时也会来一个凶狠的扣杀,让我数日里鼻涕横流。我们俩就这样让那撮幸运的病毒繁衍生息了相当一段日子。其间我们都对醋产生了感情,以至于后来电炉子撤了,大部分人好了,只剩下我和阿木还在玩着勇敢者的游戏时,我们一时间难以适应那种干燥枯瘪没有任何调料的原生态空气。

乒乓球赛一直进行到期末考试,当时我鼻塞得严重,只能用嘴呼吸,而阿木也带着一根失灵的声带完成了六科考试,并以此作为考试成绩糟糕的借口。过完了高中最为黑暗的春节,再次见到她时,阿木已经生龙活虎地坐在那张落定无数去年腊月尘埃的课桌旁了。一见面阿木问的第一句话不是新年好而是病好了么。我微微一笑,告诉她我已充分利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成功地把球发出了界外。据说有相当一段时间我们家那边流感死灰复燃,不知和我有没有关系。

最后一个学期没有以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开始。第一个周末我和阿木就经受了一场良心上的考验。班主任宣布要调换座位时我正要给阿木讲笑话,随后我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老班宣布完毕,我长出了一口气。阿木在一旁态度模糊地哼了一声:“怎么?失望了?”我笑了笑,没说话。阿木却不依不饶:“刚才巴不得老师把咱俩调开吧?”我又牵强一笑:“没。我特怕老师把咱们分开。”阿木撇嘴表示不信:“真的?”我笑笑说:“真的!山无棱天地合也绝对不能 ”“行了行了,别来这一套了。”“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 ”“有完没完?!”

诡异的是,阿木的期末成绩仿佛出现了转机,而我反而又退后了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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