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至今,主要有四次事件赋予人们轻巧发家的机会。其一是价格双轨制,其二是国企改制,其三是房地产商品化,最后是第一次放开股市。这四个阶段是中国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酿造了大量空白地段,那些落马富豪的原始财富大多来自此间,甚至很多人当时便隐秘暴富。
不难发现,上述时刻恰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过程中的四个临界状态。从“计划”到“市场”,价格机制、经营主体、房地产和资本市场均经历了一个逐渐放开的过程。这期间,公有财富被私人以各种手段占据,于是中国产生了最早的一批富人,他们的第一桶金其实是制度赋予的历史遗赠。
一旦较真起来,任何事物都能找出瑕疵,更何况新制度的建立本身就意味着旧制度的被替代,这势必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同时也给另一部分人创造机会。
价格双轨制时期诞生了大批“倒爷”,利用商品差价在内外倒腾发财,富豪榜上许多企业家都曾从事过这类生意。20世纪90年代初,杨斌向东欧出售棉线产品,不到3年就大赚2000万美元。与此同时,颜立燕在南方倒卖糖赚了8000万元,张兴民把海南岛的糖卖到俄罗斯,当然那时最大手笔的买卖是牟其中换飞机。盛风之下,就连在深圳做公务员的王石也开始倒卖玉米,居然挣了300万元。
尽管他们在成名后有意模糊这段经历,甚至美其名曰“贸易”,但不可否认这其中赚取的巨额利润为他们转行提供了资金。没有转行的“倒爷”更进一步,升级为走私大腕,继续在制度缝隙中生存。
不成功的国企改制也造就了大批富人。厂长负责制、国企承包制以及股份制改革等新政实施之初,一部分企业领导者采用种种手段,把国有财产转化为私人财富,暗中发家。不过由于具体细节密不可知,人们并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国有资产被中饱私囊。这些暴富的厂长在当时被称作“官倒”,便是今日存在的隐形富豪。待到相关部门引起关注,又造成李经纬式悲剧的产生。
及至20世纪90年代初,房地产市场开放,炒楼成为快速发家的不二法门。这一时期有过炒楼经历的富豪不计其数。他们炒地皮的巨额资金基本都不是自己的,而是通过各种途径弄到的银行贷款。伴随这一过程的是体制内外的互相勾结,也是如今官商勾结的一个侧面。据说当时仅海南就有1000人炒楼获益1000万元以上,他们把危机转嫁给国家,空手套白狼,当房地产泡沫破裂时,银行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另一方面,混沌初开的证券市场也给人以暴富机会。最典型的例子是杨百万,他利用不同省份国库券的价格差,四处抢购国库券伺机卖出,赚取差价,从而成为上海民间第一个百万富翁。当然,杨百万只是头脑灵敏的小角色,手笔算不上大,真正在股市上催生的大富豪都是一些驾轻就熟的资本大佬,比如唐万新、仰融等人。
转型的代价
可以说,价格转轨、国企转型、楼市和股市放开实际上是一个从无到有、从计划调控到市场调节的蜕变过程,属于历史起承转合的结合点,也是中国市场经济破土而出的前夜。
制度的破旧立新必然会导致利益流向的变动,这在哪个国家都在所难免,关键是保持在可控范围内,不致影响大局。自从邓小平提出“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中国式的造富运动在一派下海声中轰然拉开帷幕。或许是贫穷了太久,当人们可以自由追逐财富的时候反而有些饥不择食的味道,于是我们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怪现象”。
事实上,不只是中国,财富原罪是人类共同的命题,只要存在欲望,便会有原罪层出不穷地发生,就像马克思笔下每个毛孔都带血的资本一样,一刻不停地寻找放大利润的途径。
与中国的情形不同,西方国家财富积累过程中产生的原罪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资本家对工人的压榨和剥削,其二是国家层面的对抗、侵略和殖民。对于受资本家意志主导的西方国家,究其本质来说,后者不过是前者的升级演变,归根结底是资产阶级对财富更大规模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