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做出的写或不写一场戏的每个创作决定是写作过程里基本的和必须的步骤。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你究竟是否真的需要这场戏。接着是需要点什么能使故事有效进展的东西,来代替那些读起来“单薄”、缺乏紧张和悬念、需要解释才能推动故事前进的“情节漏洞”。
不能好好处理和修补这些情节漏洞,这经常会导致故事和人物单薄和维度单一。我们称这种剧本叫“单线条”影片。
有的时候,一个单线条的影片也会很有成效。《生死时速》(Speed,1994,格雷厄姆·约斯特编剧)和《断箭》(Broken Arrow,1996)都是把一点创意推向极致的很好的例子。恰到好处的人物描绘使它有趣。《邮差》(Il postino,1994)也很出色。
但是《山丘上的情人》(The Englishman Who Went Up a Hill But Came Down a Mountain,1995)是一个单线条剧本不成功的很典型的例子。故事讲述的是一个英格兰地质测量员和他的伙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后不久便奉命到威尔士重新测量一座山,以确定它究竟是一座山还是一个小山丘。这是一个精明的设想,聪明的铺垫,可从风格和制作的角度来说却太简单了。
标题已经说明了全部,那就是整个剧本要讲的。除了这么个特殊的情境之外再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一个情境,没有故事,这部影片真的就只有这些。故事中所必须的冲突和紧张全都丢了。这究竟是座山峰还是只是一个山丘呢?这点儿悬念成了故事前进仅有的力量。
故事的支撑点——也就是情感的“桩”打得不够高。在这个故事里需要铺垫什么呢?没什么太多的东西,人物在这里没什么可丢掉的。要让故事更有戏剧性,更有效,情感的张力就得铺垫得高一点,那就意味着冲突得加强些。某些方面的价值和意义,不管是情感的还是身体的,内在的还是外在的,都得要铺垫,或者要冒风险。当有障碍必须要克服的时候,人物强有力的戏剧性需求会导致更多的冲突。要是在这个例子里,你深入到人物的生活里去了,就能发现可以提高情感情境上的铺垫因素。
为什么呢?看看休·格兰特所饰演的安森这个人物,他是那么的单薄和被动,似乎总是对环境和其他人物的行为做出反应。我们对于他知道的真是不多,而且他渐渐地消失在了故事的背景里。在这个人物身上或内心,没什么东西能拉着我们去注意他。相反那个酒吧老板摩根是个生动得多的人物。甚至那个牧师也被描写得更有生活情趣,比安森突出得多。就是他和贝琪的爱情关系也显得人为痕迹很重并让人猜得出结果。之所以设置这层关系似乎只是因为剧本里都得加点儿爱情佐料。至少对我来说,我根本就没法理解这么个被炮弹震晕了的懦弱的人怎么就能引起她的兴趣来。我们知道他曾被炮弹震休克过,可我们不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也不知道这对他产生了什么影响。贝琪是个坚强而且富于魅力的女人,为什么她会满意于和他这样的男人扯在一起呢?她是他的拯救者?救助者?疯狂的母亲?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能猜。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缺了点什么。首先,主要人物从没有真正定义好。冲突本身薄弱,结果很少有紧张和悬念感,因为人物只是对环境做出被动的反应。除了摩根之外,没什么人为情感和痛苦所驱使。他们要做的只是要在一个山脉的名录里加上一座山峰的名字。
为什么这很重要?这是第一个非得补上不可的洞。它从未真正得到解释。是的,他们谈到了它,讨论它,可是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或动机能解释这个简单的冲突。结果,故事单薄和人为痕迹严重,情节线很弱。为什么菲诺低地的威尔士人这么关心英格兰人怎么称呼一个从未命名过的山峰?这可能有一场激烈的争斗,很有故事可讲,因为威尔士人是骄傲而又独立的人。难道不能从英格兰人把他们的法律和生活方式强加给威尔士人的事里生发出某些冲突来吗?故事里人物面对大自然的磨炼可以成为某种竞争和对立的因素,从而增加故事线索的深度和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