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慈蔼地笑了笑,高兴地点了点头。唉,没错,他同意,我的心灵简直已经不可救药地失控了,可我就是没注意到这点。现在,我已经开始注意到了,这是个好兆头。用扎西喇嘛的话说就是“改变已经开始了”。
在禅修中心应付食物管理,其实跟在其他餐厅干活没什么区别。我在大吉岭的厨房里转了转,到处都是热气、脏乱、容易变质的食材,还有永远在马不停蹄地赶工又不好打交道的二把刀员工,等等。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观察你的起心动念。我先管好自己。我,观察自己的心念,不管你的。你的心念跟我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要制造伤害,学会变得有帮助。而且不仅在方便的时候这样做,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我发现这场从气愤到慈悲的旅程,我是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的。
解开愤怒的结就像做一顿复杂的饭一样,即使一个人了解所有的技巧,也在工作间里准备好了所有菜谱和原料,还是需要按正确的程序完成整个烹饪过程,小心翼翼不要做错任何东西。你不能就那么想象一下一桌子菜,说一说,然后这桌菜就做好了,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即使你做出了一顿复杂而完美的菜肴,或找到了愤怒的根源,下一次还是得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再下一次也是,下下次还是。
今天早课论法的时候,我只迟到了5分钟,其实我完全可以再赖一会儿床,因为我到的时候还没有人呢。西藏老师可能会早到5分钟,也没准会迟到1个小时。兴致一来,他们可能会拖堂3个小时,有时候也没准跟你把酒彻夜畅谈。我见过的西藏人身上都有一种狂野不羁的能量,无法预测。这种能量能把你活活地拽回来,跟他们一起存在于当下。
今天的这个西藏人是个年轻的堪布,堪布在藏语中是学者的意思。他6岁便离开了西藏,在锡金的隆德寺长大,也是在那里受的教育。他的翻译是一位戴眼镜穿红色藏袍的英格兰僧侣。他跟随堪布周游各地,对演讲周围的所有细节都吹毛求疵,折腾半天才把蒲团弄好,把茶壶放好,把讲台都布置好。
从堪布开始讲话,我就一个字都听不懂,我甚至连翻译都听不懂。堪布的声音很顺畅,就像河水一样酣畅地流淌。但等英国人翻译的时候,我都记不得之前说过什么。他谈到了空,我努力地听,但那些文字意思混乱,好像是关于四种极端,超越空性是也不是,不是也是,超越并非是或不是,不是也是,还超越……
我靠着后墙坐在那儿,挣扎着没睡过去,这肯定不光是因为我刚吃完感冒药会渴睡。我收回之前说过所有关于西藏人不可预测的狂野能量的话。
“所以,自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提问,马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就像天气一样?”我睡了多久?他们怎么从空性扯到天气上来的?
“天气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所以你其实没办法准确定位什么情况是真实而确定的,但它又在那里,真实地发生着。不断变化,变幻不定,这是一种进行中的、无常的东西。是这意思吗?”
那个英国人把问题翻译了过去,堪布又开始说啊说,等他的问题被翻译成英文的时候,我又会周公去了。我不太确定,但我好像听到堪布说是的,就是这样的。自我就像天气一样,变化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