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到了国际儿童院,这里有来自几十个国家的孩子,很多儿童刚来的时候不会或不太会讲俄语,那些大些的孩子就教这些弟弟妹妹。我也带过一些比我小的孩子。我们大孩子还常去幼儿班,带那些不同国家的小朋友一起做各种游戏。
在国际儿童院,我们中国小孩子开始只有三个:苏兆征的两个孩子,还有我。父母从莫斯科坐火车到我们那里,因为爸爸妈妈难得来看我们一次,我们三个孩子就都把他们看成自己的爸爸妈妈。
1930年父亲从苏联回国主持党的六届三中全会,母亲也要一起回国,我还留在莫斯科国际儿童院。临行前,他们对我说,有事要去南俄,也就是现在的乌克兰,很快就回来。我没能与父亲再见上一面,我当时发烧在医院里,回国前一天母亲去医院看我,我还责怪妈妈不遵守时间。
父亲回国后,我还经常去他们的苏联好友家中,一位是鲍罗廷,一位是郭质生。
我父亲和鲍罗廷很熟,因为在大革命时期一起工作过,当过他的翻译,还共同参与起草了国民党一大宣言。1923年10月6日,鲍罗廷来到广州协助孙中山改组国民党,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向鲍罗廷推荐说,瞿秋白是中共党内除了陈独秀、李大钊之外最好的同志,是唯一真正懂得马克思理论的人。鲍罗廷于是接受建议,把父亲调到广州协助自己。
每逢假期,鲍罗廷夫妇就把我接到家里来。鲍罗廷的小儿子诺尔曼也乐于以“保护者”自居,爱护和关照我。我喊鲍罗廷夫妇爷爷和奶奶。当时鲍罗廷在主编英文版的《莫斯科新闻》,几乎每晚都工作到深夜。我时常在夜间醒来,从自己的地铺朝写字台偷偷地望去时,总会看见他在台灯下伏案工作,同时听见他的钢笔在纸上划过时发出的声音。
郭质生是汉学家,父亲编拉丁文字时,郭质生和他一起研究,成为父亲很好的朋友。父亲这次回国前,他把父亲10年前寄存在他处的两本研究拉丁字母的笔记带来了。1929年10月,父亲写成了一本《中国拉丁化字母》的小册子。郭质生家我后来也是去了好多次。
父亲回国后,妈妈给我寄来两个卡片,一个上面印刷一束鲜花勿忘我,背景天空是蓝色的;一个是两只小狗戴手套。虽然是妈妈送的,但是字是父亲用俄文写的。
后来,他们还给我寄来了一张印着一个大飞艇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你长大了,也为祖国造这样的大飞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