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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制衡”的悖论(3)

晚清背影民国脸:清末民初的那些人和事 作者:诸荣会


1870年7月8日,曾国藩抱病到达天津。

天津教案的直接起因很简单:法国天主教育婴堂由于传染病死了30多个婴儿,天津市民听信传言,说教会的人在教堂里对婴幼儿剖心挖眼等,于是冲击教堂,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气势汹汹地要求三口通商大臣崇厚派兵镇压,崇厚没有答应,丰大业竟朝崇厚连开两枪,崇厚躲过;天津知县刘杰上前劝阻,丰大业竟然又气急败坏地朝刘杰开枪,刘杰也躲过,但是刘杰的助手却被打伤。愤怒的群众见此情景,一拥而上,打死了丰大业的秘书,接着愤而焚烧教堂、杀死传教士十余人,从而引发了“教案”。此“教案”看起来虽只是由误会引起,多少有点偶然的因素,但深究起背后的原因却极其复杂。首先其事件有着深刻的宗教、政治和文化冲突的背景;其次是事件发生后又涉及中外复杂的法律问题;再则又与广泛而强烈的民族情绪相混杂。这就注定此案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曾国藩显然是以自己“忠、信、笃、敬”的四字外交方针来处理的,首先遵从杀人偿命的法律信条,下令处死肇事杀人者21人(亦说16人),流放4人,徙罪17人;同时将天津府县革职流放宁古塔;向法国人赔偿损失白银49万多两,并派特使专门作了道歉。

如此处理,洋人眼看着倒可以安抚下去了,但国人却“激奋不已,满城嚣嚣,群思一逞”。且曾国藩的处理方案事实上根本就无法落实,“百姓团结一气,牢不可破。已获之犯,人人为之串供;未获之犯,家家为之藏匿。官府万分棘手,而百姓仍自鸣得意,竟将杀人烧堂之事画图刻板,印刷斗方、扇面,到处流传,并闻有编成戏曲者。虽经查禁,而其人气焰嚣张如故”。眼看着事态将不可收拾,可洋人和朝廷又不断双重施压,让曾国藩身心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尽管如此,全国舆论仍几乎一边倒,指责曾国藩,说他如此处理几与卖国贼无异,为此,有人将他那高悬于北京湖南会馆的功名匾砸得粉碎,国子监的一批“愤青”,又将湖南会馆里一副曾国藩的亲笔楹联,故意用刀砍伤,以表明要对他千刀万剐。更让曾国藩感到纠结与难堪的是,左宗棠、王闿运等一些故旧也纷纷表示不解和不满,且不断发表对他冷嘲热讽的言论。而这一切,对于一个注重名节、自觉要做古今完人的曾国藩来说,无疑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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