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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忧外患(13)

一言难尽:晚清历史现场 作者:顾晓绿


林则徐尚未钦命广州之行时,就有人开始为他未来的命运担心。因为此时京畿中枢之内支持林则徐的军机大臣仅有汉人大臣王鼎,而以王鼎的势力根本无力与穆彰阿相抗。甚至林则徐本人也知道自己是“入于坎窗,身陷危机”,所以他对好友龚自珍说:“事势实在难言,所虑者是今后北京的态度。”后来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林则徐禁烟失败,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道光皇帝对他信任动摇,使林不得安于其位,以致获咎。

道光二十二年四月三十日,分管刑部的东阁大学士王鼎,暴毙于紫禁城的“直庐”。本来,王鼎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因为,四天前,道光帝已准他“展假一月”,在家休养,不必至阁办公。时有人云王鼎这是效法春秋时卫国史鱼尸谏之义,“以尸谏”。王鼎“尸谏”只为因鸦片战争而遭受仕途厄难的林则徐。因道光帝不听其所谏,故而王鼎写一分遗摺,言“条约不可轻许,恶例不可轻开,穆不可任,林不可弃也”,随后揣着这分遗摺自缢而亡。

王鼎“以尸谏”,其事为穆彰阿所知,穆之亲信、军机处领班章京陈孚恩毁其遗摺,又以张芾、王笃告诉王鼎之子王沆“皇帝的怒气还未消去,若以此奏,则你爹的恤典不可得,而你的仕途也将会终身废弃矣。所以你还是不要上奏吧”。又言“此遗摺若呈给皇帝,必然会让皇帝盛怒,无论饰终之典,都于你不利”。于是王沆被唬住了,心悸惶恐中,居然真不敢将另一道遗摺交给朝廷。张芾、王笃二人取得遗摺后,交给陈孚恩,由其“为改草遗疏”;陈孚恩袖藏王鼎原疏交穆彰阿邀功。道光皇帝对王鼎之死只是震悼而优恤之,却不究其事。于是穆彰阿得以自若。

鸦片战争,定海城陷于英军之手,守城的中军游击罗建功败退到浙江巡抚乌尔恭额处后,竟然将一切罪责推到定海总兵张朝发身上。而定海之战中,张朝发曾派人到宁波大营求援,但自始至终宁波大营没有派一兵一卒来相助。故而乌尔恭额也想为自己开脱罪责,于是他们向朝廷奏报:“张朝发愎谏撤守,以致丧师失城,其情罪实属重大。”

道光年间,有人问曹正镛做官之诀,曹答曰:“多叩头,遇事勿出主见。”故而有人评论说:“即此二言,亦可见其时官吏卑鄙模棱之习矣,亦可以见道光末年官场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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