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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当道(25)

一言难尽:明与前清历史现场 作者:张嵚


战争的继续,让也先部落损失惨重。没有利用价值的朱祁镇,反而成了一块烫手山芋。如果说一开始是也先拿朱祁镇当人质,那么到景泰帝时,却是也先哭着喊着要放走人质,“苦主”大明朝却不要。在李实出使过后,也先先后派了两批使团至大明,目的就一个:“快派人把你家太上皇接回去吧,我们不要他了。”特别是他还拉来了自己的盟友阿刺知院,请阿刺知院亲自到明朝讲和,试探朱祁钰的意思。朱祁钰给予阿刺知院丰厚的赏赐,但一听到关于朱祁镇的话题,马上话锋一转,破口大骂也先:“也先这个人啊,素来背信弃义,他要真想讲和,就先带着他的兵滚得远远的,不然我灭了他!”--还是丝毫不提接朱祁镇回来的事。后来在群臣的催促下,总算又派出了一个使团,由杨善带领,却既不给国书也不给路费。

杨善居然变卖了家产,凑齐了路费,更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也先主动释放朱祁镇。而完成任务的杨善,更亲眼看见沦为囚徒的朱祁镇,在蒙古草原的“人气”。先是宴会上,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儿,对朱祁镇甚为恭敬,甚至向杨善提出了哭笑不得的要求--朱祁镇回去后,朱祁钰必须把皇位还给他。送行的时候,伯颜帖木儿亲自护送千里,直到大明边陲。临别的一刻,这位戎马一生的硬汉子,面对朱祁镇泪如雨下,依依惜别。而伯颜帖木儿刚走,也先的另一大将昂克又追来了--原来他猎到了一只獐子,特意纵马驰骋千里,前来进献给朱祁镇。沦为囚徒的朱祁镇,他的真诚与亲和,不但感动了朋友,更感动了敌人。

朱祁镇回到中原甚是凄凉。景泰元年(1450)八月十九日,朱祁镇返京,明代宗朱祁钰虽然以隆重仪式祭告宗庙,向祖宗们报告这场外交胜利,但在接待朱祁镇的礼仪上,却极其简单,仅用一辆小车,将他从居庸关拉回京城。同时围绕着迎驾的礼仪问题,朝野上爆发争论,朱祁钰一怒之下,竟然将主张隆重迎驾的官员下狱,政治空气骤然紧张。而朱祁镇进入大明境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土木堡拜祭阵亡将士,追悔前过。然后托前来迎驾的大臣商辂代笔,向朱祁钰修书一封,信中称自己信用奸邪,招来大败,没有资格接受盛大的礼仪,迎驾的仪式简单为好。又勉励众位大臣要好好效忠新皇帝朱祁钰,自己只愿做一个平头百姓。正是这封信暂消了朱祁钰的怒气。朱祁镇抵京时,朱祁钰在东安门迎接,哥俩儿垂泪相向,互诉衷肠。然后朱祁镇被送往南宫居住。这场兄弟情深的和谐戏,才总算演完。

回京后的朱祁镇,日子过得依然苦,虽然贵为“太上皇”,却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与他相依为命的,正是在家苦苦等候他两年的钱皇后。朱祁镇被俘后,钱皇后先是拿出私房钱,送到也先处赎人,却人财两空。而后她天天跪地祈求上天,保佑朱祁镇平安,结果腿因此跛了,眼睛也为此哭瞎了。等朱祁镇回来时,她已成了一个瘸腿瞎眼的老妇。但朱祁镇却毫不在意,夫妻二人相亲相爱,相守度日。俩人的日常花销,甚至要靠钱皇后天天纺纱卖钱度日。受命在南宫监视朱祁镇的特务们,也经常看到感人的一幕,钱皇后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朱祁镇陪在身旁,牵着钱皇后的手。这对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患难夫妻,真正演绎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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