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中国,做个真正的爱国者很不容易。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一者是由于英法联军打到了北京,火烧圆明园,让咸丰皇帝与同治帝他娘,也就是大清后来的女主慈禧太后深感逃窜的狼狈及园子被烧的屈辱;二者咸丰他弟、恭亲王老六奕訢因留守北京,与鬼子打了很多交道,既受了惊吓与屈辱,还明白夷人就是比自己强。所以在慈禧太后及奕訢的支撑下,大清开始了洋务运动,林则徐所谓的学习夷人船坚炮利才提上了议事日程。洋务运动期间,冯桂芬、郭嵩焘、王韬等先行者就发现,中国需要学习的不仅仅是西方的器物;相反,制度与思想也应该拿来学习。问题是他们的思想既不成熟、系统,社会更不接纳他们。一句话,他们在中国这个停滞的老大帝国里稍走几步就太超前了;而后面黑压压的人群,被甩得太远,根本看不见先行者,即使看见了,也仅看见些模糊的背影与屁股,导致他们一肚子疑惑与不解。总之,在中国这样一个政治大一统的社会,伴随而起的副产品,必是思想的大一统。所以,先行者更容易被社会视为异端,民众没有蜂涌上去踩你,就算不错的待遇了。
中法战争期间,在清流派的叫嚣下,中国开始出现所谓的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或曰爱国主义精神。在此之前,中国人是没有这种精神的,或者曰,绝大多数人没有这种精神。正如麦高温所言:“中国人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走出国门了,……他们生性狭隘,只愿意与自己有关的人打交道,以至于失去了对较大范围内的人的爱,他们完全没有爱国主义精神。”当然,清国百姓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们凭什么爱这个国家啊。是的,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纯粹的利益上,大清的百姓与他们的政府,从来就不是一个共同体。所以,中法战争期间,清流派的出现,当是中国的一个新生事物,他们维护国家利益,更有井喷似的民族主义情绪。但是,由于对世界大势的认识有限,对自身认识也有限,所以他们把中法战争中国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的原因仅仅归结为人事的原因,比如李鸿章的投降主义。
甲午战争之后,虽然还有一些人把中国的失败归之于李鸿章的投降,民间甚至传说李鸿章的侄子做了东洋的附马。但是,对于制度与思想的叩问,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思想潮流,以康有为为代表,中国思想界异军突起,高歌猛进。
康有为(1858-1927),又名祖诒,字广厦,号长素,广东南海人。祖父做过训导,乃八品学官,教育局工作的;叔祖父做过广西巡抚,封疆大吏;父亲做过候补知县,后备干部,不幸早死。出生于这样的家庭,康有为从小就受到了严格的主旋律教育。据说五岁就会背唐诗百首;六岁时开始接受正规的私墪教育;七岁的时候就能写文章了。被家族中的叔伯父辈们誉为“此子终非池中物也”,邻人更是目之为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