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 燃烧的草

我的儿子马友友 作者:约翰·艾·拉洛


雅文教育儿子,音乐并非是人生中唯一关心的问题,也要注意健康和幸福,因为他就跟别的孩子一样,永远停不下来。

在台上演奏,他是个神童,听众是以他的演奏去赞赏他。但他有人性的一面,有个人的一面,跟其他同年纪的儿童在许多方面都相差不大。他一样喜欢冒险,但不同的是他不许参加任何可能使双手受伤的活动。

十二岁大的孩子都喜欢日上三竿才起床;做母亲的都太明白这一点了。友友也不例外。明知不会成功,雅文还是试试叫友友起床:“友友,醒来吧,六点了。”

“唔……好,妈妈!”

十五分钟过去了,友友还是赖在床上。

这一次,雅文把他从睡梦中摇醒了。

“好了,妈妈。我一分钟内就起床。”但暖暖的床太诱人了,实在难舍,友友把头往枕头下面再埋深一点。

孩子再没动静的话,雅文就会走进他房里,把被褥抛在一旁。

这个方法,百试不爽。

早饭前的半小时,友友必定练琴,妈妈就准备点友友喜欢在大清早吃的烤面包片、薄煎饼,或者是中国早点。跟着他就上学去,这是友友念完了法文学校之后念的学校。

下午下课以后,雅文一般都给他点心和饮料,而他特别喜欢喝的就是含有丰富维生素C的冰冻葡萄汁。跟着是一小时练习大提琴,两小时左右做功课,或者是用中文写日记。七时吃晚饭。

友友晚饭后的消遣是看半小时电视:最喜欢的节目是〈草原上的小屋〉和〈丹尼尔·布恩〉。

每当友友做了错事,父亲通常除了打屁股(bonne fessée)之外,就是以不准看电视作为处罚的手段。

电视机放在饭厅里,马博士吃饭时的位置是对着电视机,背着厨房的门,而友友被罚的时候就是站在厨房的门口。不过友友总可以避过处罚,方法是确保门是微微打开的,让自己可以透过缝隙偷偷地看电视。

雅文早已留意到了友友发明的方法,不过从来没有让丈夫知道,只希望他不会转过身来看到了就好了。

晚上余下的时间是用来做作业、温习功课准备测验,或者多练点琴,九点半到十点左右就上床睡觉。十二岁的时候,友友可以迟睡一个小时,到十一点才上床。对友友来说,当他只有两个星期去记一首奏鸣曲的时候,通常会利用这额外的时间去集中练琴。

马家住在东九十四街一座大厦里五楼的一所公寓。马博士教琴的地方是在三楼。友友晚上在这个地方练琴,父亲有时候就睡在隔壁房间。

孝骏在半睡半醒之中听儿子练琴,一听到他拉错了音,就会叫他重复又重复地练习,直到完全准确为止。为了避免父亲批评,友友拉得很轻很轻,不想吵醒他。雅文话中有话地维护友友说:“这就是为什么友友在‘非常轻音’的地方拉得这么好。”

为了给孩子多点新鲜空气和运动,她习惯带他们到中央公园,友友在那里的草地上蹦蹦跳跳,爬大石。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雅文正坐在长凳上和友乘聊天,友友就在离她不远的一些大石后面玩。突然间,雅文看见火苗冒出来。

“啊,mon Dieu——我的天啊!——我的友友在那儿。”她心也乱了,立刻跑到出事地点。友友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受伤,静静地看着火在轻风的吹拂下烧开去。雅文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正想要大声叫人帮忙的时候,有三个年轻的小伙子赶到来,把火弄熄了,令她松了一口气。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雅文问友友说:“这个火是不是你弄燃的?”她记起儿子有个同学,以前曾经随口提过友友口袋里有火柴。

友友答得很直截了当。“妈,我烧干草不过是闹着玩。我没想到这么危险。我看到着了火,不知怎样弄熄它。等到火开始烧开去,我害怕起来了。”

“友友,”母亲警告他说:“你知道我一定要告诉你爸爸。”

友友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应该受罚,但仍然……“妈,求求你,”友友恳求说: “求求你不要告诉爸爸。”

雅文一方面觉得处事要公正,但另一方面维护孩子也是母亲的天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用严厉的眼光看着友友。

“如果此事我不告诉你爸爸,我怎么知道你将来不会再犯?”

“妈妈,我向你保证,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些事了。”他轻声颤抖地说,柔顺得像只小羔羊。

她心软了,不过还是加了一句:“你千万不可再犯了,不然的话,我只好告诉你爸爸,不单单是这件事,还有你其他我以前还没有跟他讲的错事。”

“呀,妈妈,谢谢你,谢谢你。”友友遵守了诺言,而他爸爸也从来不知道中央公园那块大石背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可怜的爸爸,”雅文告诉当时已经跟她很熟悉的拉洛两夫妇说:“他从来没有发觉这件事情,我也不忍心告诉他。孩子做错事,他就会很生气。”然后她带点正经的口气说:“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头发白得比丈夫快得多。”

雅文头发虽然有点白,但看起来年纪没有那么大,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总带着一种年轻人的素质。

“男孩子终归是男孩子,友友总是贪玩。我们不让孩子广交朋友,或者在外面参加太多的活动。友友和友乘没时间去做这些。在美国,到处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学校活动、舞会、花很多时间在电话上聊天,参加体育运动更不要说。我的孩子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学校里的功课、上音乐课、学习中文、法文已忙得他们团团转。”跟着,雅文用一种带有哲学味道的口气说:“我想天下父母都是按自己的概念去塑造儿女。这是好还是坏?谁能讲哩。也许做父母的跟时代脱了节,但长远来说,好的实在的价值是适合所有时代的。父母只能凭良心,用他们认为是最好的方法去教育儿女。作为儿子,友友明白我们的方法,也知道我们想要得到些什么,而他自己也赞成这样做。不过,当他长大一点的时候,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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