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初,梁启超与世长辞,享年56岁。
噩耗传来,学界政坛,天下同悲。
在清华学生的记忆中,梁启超双目炯炯,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他那一口广东官话,声如洪钟。他情感丰富,记忆力超群,用手一敲秃脑壳,就能背出大段大段的诗词。有时候,他手舞足蹈,讲得口沫四溅。他的演讲,不知鼓起了多少学生的文学情思。
在清华,希腊人崇尚体育的精神得到充分伸张,体育课不及格不能毕业。这让清华成了华北地区体育最强的高校。这种高度重视体育的校风,一直延续到60年代中期。即便是在西南联大时期,也没有间断过。
1906年,王国维发表文章,提出教育必须德、智、美并行,此外,再加上体育,学生才能成为完人。这是中国人第一次提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理论。这个理论,在上海圣约翰大学学生周诒春心中生根开花。6年后,周诒春出任清华副校长,确定德智体“三育并进”。每天下午4点到5点,在体育部主任舒美科指挥下,学校会把图书馆、教室、宿舍统统锁起来,迫使学生们去操场或体育馆锻炼。清华规定,所有学生必须通过5项体育指标并通过游泳考试才能留洋,任何人不得违例。
1914年,马约翰加盟清华,任务是教化学。但除了教书,他想得更多的是要改造“一盘散沙”,培养“团队精神”,扫荡文弱书生的形象。他为清华工作了52年,足迹遍布清华幼儿园、清华成志小学、清华大学。他让清华屡屡打败外校,但他不止一次大声说,“一个人可以输掉一场比赛,但永远不能输掉运动道德”。在他之前,不曾有过任何一位体育教师能像他那样,赋予体育丰富的含义和崇高精神。
1926年,叶企荪成为红楼的第一位主人。3年后,叶教授创建“理学院”,一网打尽天下名师,为数学系聘请杨武之和熊庆来,为物理系聘请吴有训、萨本栋、周培源,为化学系聘请萨本铁。不到10年时间,清华理学院和物理系,都成了全国第一。叶企荪终身未娶,把所有学生视为儿女。
大经济学家陈岱孙教授,同样终生未娶。陈岱孙是哈佛博士,1927年加盟清华,第二年担任经济系主任,第三年出任法学院院长。他一生教过多少学生,根本无法统计。
陈先生的生日是农历闰八月十十七日,与孔子同天。因为是闰八月,19年才遇到1次。在他的95岁寿辰上,陈岱孙宣布,自己只有6岁。
1997年,陈先生97岁。他推开别人的搀扶,拄着手杖,走向去北京医院的汽车。他的身体迅速衰弱,再高明的医生也回天乏术。弥留之际,陈岱孙在恍惚中对护士说,“这里是清华大学。”
每一所学校的校史中,都会有一位父亲般的人物。虽然早期清华有过周诒春和曹云详两位颇有建树的校长,但清华还是把后来的梅贻琦校长视为父亲。1941年,在梅校长53岁生日时,清华工学院院长顾毓琇教授写了一首贺诗,“天南地北坐春风,设帐清华教大同”。梅校长回诗说,“英才自是骅骝种,佳果非缘老圃功。回忆园中好风景,堂前古月照孤松”。
自比堂前孤松,自然是梅贻琦谦虚,但那的确是清华园一道别致的风景。
1931年,梅贻琦走马上任,送给清华一句箴言--大学之所以为“大”,不在于有没有高楼大厦,全在于有没有大师。抗战时期,梅校长是西南联大主席,论人数、论经费、论设备,清华占有压倒性优势,梅贻琦必须让清华不觉得吃亏,让北大和南开不觉得被清华占了上风。胸怀之“大”让梅贻琦对整个联大一样看待,整个联大也就一样看待他。除了那段时光,梅贻琦把一生韶华全部献给了清华。
宋朝大文学家范仲淹,在他的《严先生祠堂记》的结尾曾经这样歌颂老师,“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对那些为清华开创独特学风的老先生们,我们也只能用这样的语言,来形容他们:“先生之风,山高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