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
在那种场合,你讲什么,都会得到热烈的反应。我的即席演说,和之后的插科打诨,时不时被“暴风雨般的掌声”所打断,或引来欣赏、会意的哄笑。这可不是在电视上,那些会议参与者们公式化的表情和鼓掌;也不是在音乐厅里,那些附庸风雅、找不着乐感之北的“乐迷”们不合时宜的捧场。先生们,那是由衷的。当然,也含有鼓励的成分。
普鲁斯特说:“最伟大的人物也期望为人欣赏。”
吾乃小人物,自然更免不了俗。那一刻,受了大家的鼓励,我有点讲疯了。
“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这些年(离婚之后),我还谈了一两次恋爱,这可是首次披露啊。”
其中的一次,是翻天覆地的,差一点把老命都给搭上。这正是在《围城》里,被称之为“老房子着了火”的那种。
汪的摄像机,始终没有停止过。我真感激他。
另一架数码相机,则在C的手里,听不着声音地连续“咔嚓”,光弧闪闪。
卧在桌上的录音机,真有老黄牛精神,看着我们吃喝,默默无声地把我的胡说八道、朋友们的祝福,及各种医疗信息,满场的“嗡嗡哇哇”……一股脑儿吞下肚去。我让录音,本意是有一天我驾鹤西去,放给我妹妹们听的。
我希望,她们能理解我的心境——她们的哥哥,走的时候,是快乐的满足的,没有什么深的遗憾。一如平时背了双肩包,提着旅行袋,到青岛,厦门……什么地方去悠游。如果她们有点慧根和悟性,应该明白,哥哥是走进了一片阳光灿烂之地,那儿鲜花盛开,白而糊的光线,有璀璨,有晃眼……
她们完全不必哀愁。
我母亲病危的时候,总是说:“我要活下去。哪怕再活一年,也是好的。看看你们(儿女和孙辈),都生活得挺不错……”妹妹们一想起母亲,便有这些话在耳畔回响,总是泪满襟,心如揪。母亲走得心不甘,她一辈子操劳,从小过的是苦日子,刚刚退休下来,安耽了几年。
大家提供了许多的医疗信息。
chen女士来得晚了,没有听到我前面的演讲。她坐到我身旁,一如通常看望那些遭受重创、情绪低落之人那样,来安慰、开导我。刚开了个头,就被我截住。我觉得,这有点浪费时间。刹车太快,使她尴尬,真是不好意思。
“歌后”葛女士,唱了一首什么妹妹给哥哥的情歌,意在表达希望我平安吉利,把聚会推向一个高潮。她的音,非常之高,有穿云裂石之力,却丝毫没有竭和嘶哑的感觉,一如她的皮肤那般光润。平时,她唱《珠穆朗玛》,也是喷喷松的。
汪兄暂停了手中的摄像机,吼一曲“临行喝妈一碗酒”,把“妈”字,改成“哥”,其中的内容,也多加改动,说是“为××兄壮行”。
我真感谢这些朋友!
举着杯子过来祝福的,鱼贯而行。
我说:“举杯不碰杯。”可许多朋友执意要碰。告别的时候,钱(多年的文友)拥抱了我。他们这种无间距的亲近,温暖了我的心。自从我发布交上癌朋友的讯息之后,那种在我得乙肝时遭遇的冰凉,已开始悄悄包围过来。
我掏出预备好的信封(钱),轻嘱赖给我去买单。赖说:“你妹夫已经付了。”我说:“我不是说过,由我付的么!”“他说,他与你讲过了。”这个三妹夫啊!这真让我尴尬。这岂不像一些政府的官员、玩得转的人物,举私宴,拉了一个大款来做东。
如大水铺漫的笑声,开朗的神色……
我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免去朋友们过分的担心;不把团聚会弄得像吃“豆腐饭”(丧宴)那样悲悲戚戚。
个子高挑,富有大家闺秀气质的卢女士,握着我的手说:
“×××,你鼓舞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