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15 岁的珀西·施拉姆和诗人里夏德·德默尔等男子汉们已经涨红了脸,神色激动;女眷们则沉浸在虔诚的宗教祈祷中:施拉姆的姐姐露特欢欣雀跃,激动地说“上帝在保佑我们”,他的姑妈埃米的反应充分表达了千禧年信徒的观点:
一切终将来临;《圣经》已经作出预言,如果说魔鬼撒旦的统治即将崩溃,我们只能感谢上帝。那时,一个真正的和平帝国才会诞生,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才是王!
开战后的前几个月,这种情绪一直蔓延。驶向前线的火车上装点着鲜花;涌动的人潮聚集在证券交易所外的坦宁堡,为胜利而欢呼。但是,这种群情激昂的背后是一种隐约的担忧,而且不无道理。近期的一本著作试图告诉我们:就在资产阶级欢欣鼓舞之时,无产阶级却忧心忡忡;然而,这种忧虑不分阶级,例如在第二次摩洛哥危机和巴尔干战争期间,感受到战争威胁的人们马上购入金融市场的流动资产。萨拉热窝事件之后,沃伯格立刻“意识到我们可以把什么东西卖掉,同时开始裁员”;到7 月20 日,汉堡各大银行不得不采取措施,抑制人们对股市的恐慌。汉堡提前发生危机,很可能是因为官方的一系列信号表明,一场大战已迫在眉睫。7 月18 日,德皇下令告知巴林可能要进行军事动员;3 天后,德国总理府致信汉堡参议院,指出一旦战幕拉开,地方的职业介绍所需要负责分配劳动力;7 月23 日(也就是下发命令的当天),外交部派朗韦特·冯·西默恩携奥匈帝国给塞尔维亚的最后通牒的副本赶赴汉堡。德国政府拒绝格雷在伦敦召开外交部长会议,7 月28 日晚消息抵达汉堡后,汉堡股市陷入一片恐慌,沃伯格不得不联络威廉大街①。在齐默尔曼的授权下,沃伯格向公众声明德国政府认为召开外交部长会议“不可行”,但是“已经成功启动的内阁之间的协商仍将继续”。虽然这份虚假的声明受到群众的欢迎,但交易所在当晚并没有重新开市。英国随后的参战把阿尔伯特·巴林彻底推向绝望的深渊,这让沃伯格也深感震惊。被战争乌云所笼罩的不仅是商业界。艺术史学家奥比·沃伯格被这场战争折磨得心乱如麻:他年事已高,无法亲自上阵,再加上对战败的恐惧,他只好疯狂地从报纸上搜集证据,以便在协约国指控德军暴行时予以反驳。对大多数人来说—例如年轻的珀西·施拉姆,战争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去实践民族主义者的幻想。只有少数人意识到,战争意味着“资产阶级世界的守护神已经远去”—倍倍尔的这个预言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