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蒙特只是当时那些把火直接引向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反犹太写手中最为多产的一个。另一个类似的也是造谣中伤的写手是奥古斯特·希拉克(Auguste Chirac),他的《共和群王谱》(1883年)把那些老掉牙的陈腐故事,比如选帝侯的财富和滑铁卢等与新的关于北方铁路和罗斯柴尔德家族与1848年以及1870~1871年的几次革命的关系搅和在一起;再一次在争论中引入了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维度—罗斯柴尔德家族不仅是犹太人,同时还是德国人,因此他们急迫地想通过为1815年和1871年的战争赔款进行融资,进而搞垮法国。希拉克后来的另一本书《1870~1884年的投机》(1887年)是一本较为成熟的著作,它试图通过大众联合银行发生危机前后出现的债券价格波动的分析,来解释罗斯柴尔德家族那一段时间的利润情况,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大众联合银行本身就不是一个理性的企业,但是他再一次妥协了,又采用肆无忌惮而且毫无根据的理由,对罗斯柴尔德家族和莱昂·塞进行了指责。虽然是肤浅的经验主义之谈,但这事实上是又一次诽谤,他声称这是“金融封建主义的胜利以及对工人阶级的压迫”,而且是由“名叫罗斯柴尔德的国王与一位名叫犹太金融的妓女或者是女仆”联手对共和国进行的控制。这本书里所提出的主要指责内容是罗斯柴尔德家族为了英国的利益参与了破坏法国在埃及的影响力,作为他们通过经济手段“绞杀法国”的历史使命的一部分。表面上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阿方斯事实上是“摩罗克·巴尔,也就是所谓的黄金之神,他配合着对欧洲的征服—而且可能是对世界的征服,躲在各种皇室的名字和政治外衣的后面,但是拥有真正的权力,一句话,就是他拿走了所有的利润,又逃避了全部的责任”。
可以想见,这样的诽谤一定伴随着大量充满仇恨的漫画,其中最有名的可能是林德雷的《上帝保护以色列》。在这幅漫画里,阿方斯被描绘成一个虚弱的半睡半醒的巨人,他那爪子一样的手里抓着地球,而且在他的秃头上戴着一顶金牛头一样的皇冠(见图3.1)。
具有类似思想的是勒普纳沃的《百万富翁内森·迈耶》,这本书勾勒了一个满脸胡子、身体像狼一样爬在滑铁卢战场上堆满尸骨和硬币的床上的罗斯柴尔德形象(见图3.2)。更为粗俗的是另一幅卡通(可能出自政治左翼之手),把“罗斯柴尔德”描绘成一头巨大肥硕的猪,放在一个车架上,由一群衣裳褴褛的工人用手拉着,并有一个标题—“多肥硕的一头猪啊,他长肥了,而我们却累瘦了”。
从根本上说,像杜鲁蒙特和希拉克这样的阴谋理论家和作家非常关注罗斯柴尔德家族对法国文化和社会的高度渗透。在《法国犹太人》的第二卷中,杜鲁蒙特花了大量笔墨在费里耶尔的酒庄和庭院上。他承认,它们的艺术水准和装潢非同凡响,而让人觉得可悲的就是如此众多的作为法国文化遗产的瑰宝居然被犹太人所搜刮,而他们只会把它们当成“瓦砾一样胡乱堆放”。罗斯柴尔德家族可以购买的也不只是法国的文化遗产。“这个酒庄没有历史,”他评述道,“不会让人回忆过去那些伟大领主的生活方式。”然而,今天的参观者指南上包括了“法国贵族最杰出人物名单”。一位名叫德·久因维尔的王子—“身上流淌着路易十四血液的男子”,在一名卑微的“放贷者”面前降下了身段。在罗斯柴尔德的婚礼上,贵族来宾的名单是完整的:“(所有古老的)法国贵族族徽都汇集到一起对金牛顶礼膜拜,并且在整个欧洲面前宣布金钱是现在仅存的唯一王权。”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1885年由德·萨根公主举办的化装舞会上,“这个可怕的贵族”恬不知耻地与兰博特·罗斯柴尔德夫人、艾夫鲁茜夫人以及其他“犹太人”亲密接触。内心深处是浪漫的正统主义者的杜鲁蒙特认为波旁和奥尔良贵族是对他们高卢人种的背叛。这是他在自己的《证言》一书中重点论述的一个主题,他沮丧地注意到夏洛特购买了“一座由西蒙·德·蒙特福德创建的修道院”,爱德华被选进了皇家俱乐部,很多如雷贯耳的名字出现在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花园聚会上。希拉克也酸涩地评论罗斯柴尔德家族与法博格·圣·吉尔曼精英之间的关系,他们曾经对詹姆斯和贝蒂非常蔑视,但是现在则作为平等的社会人接受了其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