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的可贵理念，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可以发现，尽管在位的总统毕竟与百姓不同，但平民可以成为总统，总统也能够成为平民。韩国现任总统卢武铉就是平民的儿子，那时家里特别穷，但他靠自己的奋斗当上了韩国总统；作为美国历史上最优秀、最杰出总统之一的亚伯拉罕·林肯，也是贫困潦倒出身。而从总统位置退下来之后，你就是“平民百姓”一个，克林顿自从身份变成“美国前总统”之后，还得依靠出书、演讲来挣钱还债，满世界跑去演讲总是蛮辛苦的，这位“山姆大叔”还好几回跑来中国“秀”一把呢。

“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这话让我想起了林肯总统和斯托夫人的“缘分”。斯托夫人在写《汤姆叔叔的小屋》之前她从未写过书，黑奴骇人听闻的生活惨状，使她写出了这一部影响了美国历史的书，当时林肯正领导着捍卫美国统一的南北战争，在这决定美国统一的关键的历史时刻，《汤姆叔叔的小屋》比任何军令和政府文件产生的作用都更有力，她的作品使投入林肯将军部队的黑人不断增多，小说的“软实力”就这样扩大了林肯将军“正义之师”的“硬实力”。事实上，她的作品不仅代表黑奴利益，也代表美国白人利益，而且成为一个多世纪以来人们反对种族歧视的有力武器。这是斯托夫人所没有想到，而同样使她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邮差送来了一封来自白宫陌生的信，信末的签名是林肯——总统林肯。林肯邀请她到白宫去，是“想听听你是怎样写了那部导致一场伟大战争的书”。简单地看，作为百姓的斯托夫人发挥了总统般的作用，而总统也以百姓的身份用平等的视角把斯托夫人看成是朋友。这不正是“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的经典之例吗！

而前些日子美国现任总统布什与“反战母亲”的“缘分”，则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的内涵。布什总统一家人到德克萨斯州度假，“反战母亲”辛迪·希恩来到布什位于克劳福德的私人农场外露营了26天以示抗议，并要求面见总统；而布什一身休闲打扮数次经过希恩的营地，却始终没见上她一面——这26天，这对“冤家”就这样“相处”。如果布什仅仅是“总统布什”，而不是“公民布什”，那么，就不可能让反战母亲在农场之侧呆上26天，正是“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的平等观，让这一切成为现实；也正是因为总统和百姓是“一样的”，所以百姓不满意了就可以“开骂”总统。

相比之下，我们国度的人们喜欢将领袖奉到高高的神坛上，而且是潜意识里的，骨子底里的。即使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一领袖与百姓之间关系的经典阐述，也是将领袖像舟船一样置于百姓之水上头的。让领袖无形中步下神坛可不那么容易，因为民众不想、不愿、甚至不敢以平视的目光看领袖。最近有个“小消息”是，有位扮演伟人的特型演员，为一对新人的结婚仪式做了一次司仪，结果不少人认为这是“给领袖抹黑”、“让伟人蒙羞”。其实，真正的伟人，是自己能为百姓派上小用场都要感到高兴的人。“伟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我们跪着而他们站着，让我们也站起来吧。”百姓为什么总要端起敬畏的架子敬畏地看敬畏的领袖呢？可能的“百姓回答”是：“领袖就是领袖，百姓就是百姓”。

任何一个国度，要想让“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成为现实，那么首先要让“老百姓就是总统、总统就是老百姓”成为人人心中的“愿景”。

（刊见《杂文选刊》2005年12月上，收入《2005中国年度杂文》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