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陆地的葬礼(5)

火星照耀美国 作者:韩松


考克斯半跪在地,捶着胸口说:“看看,看看,这就是美国人啊。我为你难过,美利坚啊美利坚,你在中国人面前丢脸了!”但这么说了一阵也没有人再理睬他。他就“哇哇”地吐起了胆汁,然后往楼边走去,好像要往下跳,被余潜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这时,保卫我们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早不知溜号到哪儿去了。只有北京派来的便衣还手持武器,坚定不移地守护大家。便衣深思熟虑地建议,观光平台上太乱,还是下到大楼里面比较安全。

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不少旋翼机、直升机和固定翼小飞机正在逃出纽约。它们像是在稀薄空气中疯狂舞蹈的昆虫,要逃避的却是一场摧毁一切的风暴。我忽然想要去找肯尼迪鸟。但它们一只也见不着了。

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阿曼多”系统似乎打开了备用神经通路。人们觉察到网络联系在逐渐恢复。这种恢复是断断续续的,而且信号无法传输到稍远一点儿的端口。但这已经很不错了。信息是最要紧的东西,有了信息就有了生命。它意味着谁能率先获得脱险机会。余潜风领队抓紧时间与中国领事馆进行联系。

通过中微子-生物网络处理器,视网膜上出现了信息中间商忙着销售洪水情报的全息图像。图像虽然不太清晰并老是中断,但还是显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信息售货员说,已经有六个城市的防波堤被恐怖分子炸开。它们是纽约、洛杉矶、新奥尔良、波特兰、迈阿密和休斯敦。美国正在发生空前大混乱。三十五万人当场死于非命。死亡人数还在上升。已有三个恐怖主义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它们并不是对政治感兴趣的美国分裂主义分子。这次活动没有任何政治目的。根据恐怖分子散发的一份公告,这次袭击只是为了证明人类建造的防洪堤很不牢靠,完全是用来愚弄老百姓的玩意儿,建造者则侵吞投资中饱私囊。所以所有的海堤都不能再使用了,而要更换一种新的防护手段,比如引力退潮器什么的,并由恐怖组织来监管工程,以保证清廉。以前他们就公开发表过文章,可是没有人愿意理睬和相信,他们感到自尊心受了伤害。

另一个信息售货员说,联邦政府正在组织抢险。可是各个州都不听命令,互相之间根本不合作。没有办法嘛,美国的传统就是这样啦。防洪局职员、应急巡逻队队员和机械人组织一个星期前就被不明身份的人煽动罢工了,现在到哪里去找他们呢?防洪系统因为年久失修,这回遭到了很大破坏。恐怖分子正在袭击红十字会和红新月会,说是若不这样就不能让人们长记性。陆海空三军和国民警卫队还在为各州要不要独立闹意见,军营里正在展开大辩论,也没有心思来救灾。蓝卫军只是在看热闹,准备渔翁收利。

我从闪烁不定的立体画面上看到,许多城市果然浸泡在海水里,跟乌龟似的。暂时没有遭到恐怖袭击的东部城市居民,也在纷纷逃离,因为大水正沿着陆地的低洼处向他们住的地方涌去。

美国总统艾米丽从气象山的一个地下隐蔽室发表了网络讲话。她呼吁国民保持冷静。她还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但她刚说了两句,网络便又中断了。等信号恢复时,出现了一只狗的头像。这真是急煞人。

这时,余潜风终于与华盛顿的中国驻美大使馆联系上了。大使正__发着四十度的高烧,但仍然坚守岗位,履行保护侨民的职责。他要求我们讲明人数、位置和环境。老余告诉他,中国围棋代表团正恪守冷静、纪律、自尊、文明的八字方针,一边念六字诀,一边等待救援。大使说他非常重视这个问题。北京也正在采取紧急措施。两支中国海军舰队和一支海底铁道部队正在快速奔赴美国西海岸,以营救和疏散被洪水围困的中国人。是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救中国人!但到达东海岸还需要一些时间。还有一批清华大学的工程技术人员正在想办法从外部修补被恐怖分子破坏的梦幻社会体系。

大家立马欢呼起来。但网络又断裂了一阵。然后,换成了一个机器二秘。他说,不过,大家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因为一切不会很顺利。使馆也遇到了麻烦。美国大学生和蓝卫军包围了使馆大院。他们要求中国国家主席来解决美国面临的社会问题,否则就要焚烧中美两国国旗。华盛顿也有许多中国侨民要紧急疏散。在一些大城市,中国和亚洲国家的机构遭到了袭击。好像反黄种人团体也加入了进来。他们认为美国的麻烦是以中国为首的亚洲人制造的。联合国总部被淹了,秘书长下落不明。还不知道恐怖分子下一步要干什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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