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Introduction
“去把你房间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干净,不然乱得跟刚办完轰趴[1]一样。哦,你刚刚是说被女朋友甩啦?可怜。”
“All I ask is that you pick up your shit* so you don’t leave your bedroom looking like it was used for a gang bang. Also, sorry that your girlfriend dumped you.”
我二十八岁那年住在洛杉矶,女友则住在圣迭戈,我俩的远距离恋爱也堂堂迈入第三年。每逢星期五,我便开着1999年款的“福特漫游者”,沿着I-5州际公路,花三个半小时在车阵中龟速移动,前往两百公里之外的圣迭戈。我那辆车实在是很任性,动不动就抛锚,加上车内收音机故障,只剩一个电台可听,偏偏歌单又没变化,老爱播蹿红的饶舌歌手佛罗·里达(Flo Rida)。这下可好,一路塞在高速公路上,引擎不听话,方向盘纹丝不动,耳边还传来DJ(流行音乐节目主持人)的嘶吼:“现在就来欣赏饶舌新星佛罗·里达的最新主打歌《神魂颠倒》!一起狂欢一下!”
总之,远距离恋爱快把我搞垮了。所以到了2009年5月,我一得知Maxim.com[2]网站愿意给我一个在家工作的机会,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毕竟终于可以搬到圣迭戈和女友同住。岂料,我女友竟然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所谓“没什么反应”,是指我出现在她家门口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她就跟我分手了。
我开车离去后,才想到自己不但女友没了,连住的地方也没了,因为我已经先跟洛杉矶的房东说我月底就会搬走。没多久,引擎自动熄火,我只好坐在车上,想尽办法重新发动。这时我突然想到,全圣迭戈市愿意收留我的人,可能就只剩我爸妈了。我把车钥匙在孔里转来转去,紧张到胃都快揪成一团了。这时,我心头一惊:我发现自己的车子正好停在一户人家前面,而那家人正在门口烤肉,搞不好以为我是个停车自慰的变态。幸好车子不到一分钟就发动起来了,我赶紧快速驶离,朝爸妈家开去。
我之所以一下子紧张起来,是因为每次有求于我爸,都搞得像在最高法院答辩一样,不但得清楚列举事实、有条不紊地论述,还要援引判例加以佐证。于是,我就这么突然回到爸妈家中。他们住在圣迭戈一个名叫诺马岬的军人社区,屋子不大,仅有三个小房间。我在客厅和爸妈没聊上两句,便搬出一套说辞,随即援引先例,提到我哥丹尼尔二十九岁那年曾以“人生过渡期”为由,窝在家中好一阵子。但我才说到一半就被我爸打断了。
“可以啊。拜托,你不必跟我扯一堆屁话,想住这里当然没问题,去把你房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不然乱得跟刚办完轰趴一样。”然后他接着说,“哦,你刚刚是说被女朋友甩啦?可怜。”
我上回住在老家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圣迭戈州立大学念书,刚升大二。爸妈都在工作,我妈在非营利组织当律师,我爸则是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核子医学研究员,所以两人都不常在家。十年过去了,我妈还是每天上班,但我那位七十三岁的老爸已退休,赋闲在家,而且还是:整——天——在——家。
回家第二天一早,我大概八点半就起床了,在客厅摆好我的“办公装备”(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写第一篇专栏文章,我爸则在一旁看电视。那时迈克尔·杰克逊刚死,于是我打算画幅漫画,描绘老天无视别人指控迈克尔·杰克逊有恋童癖,还是准许他上了天堂,因为他也是这位流行天王的铁粉儿(我的编辑后来说应该是圣彼得负责领他进天堂才对,但这不是重点)。我爸看我身穿睡衣睡裤在谷歌上搜索恶搞耶稣的图片,丝毫不觉得我是在工作,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他提高嗓门吼道:“搞神马啊!布里兹[3]干吗一直讲迈克尔·杰克逊的事啊?人家总统都在他妈的俄罗斯要那些小王八蛋解除核武,这位老兄居然还在给我报道迈克尔·杰克逊!去你的布里兹!”
接下来一整天,我爸动不动就会被一些琐事惹毛,不时从厨房、院子或其他地方跑进客厅大喊诸如此类的话:“你是不是在我做给你吃的汉堡里加番茄酱了?”
“对啊,怎样?”
“‘怎样’?什么叫‘怎样’?那是汉堡中的极品啊,可不是外面卖的烂肉,我可是花时间做的。下次给你吃屎算了。”
回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