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绝对要乖乖听话  

“靠，搞什么鬼！我只不过要你安安分分地坐上两小时，让我好好把甲状腺癌讲完！”

“Fucking hell*! All I asked, goddamn it, was that you sit still for a couple hours while I lectured on thyroid cancer!”

我十岁那年，老妈决定要去读法学。老爸相当支持她追求自己的理想，虽然这意味着他得担起更多责任来照顾我。

老妈展示出她第一学期的课表后，老爸就对我说：“我们俩之后会有很多时间相处，不过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工作，所以你得给我乖乖在旁边自己玩。”

我跟大多数小孩一样，从来没真正搞懂爸爸做的是什么工作。我只知道他的工作跟“核医学”有关，而且下班回家后的他常常一副疲累又易怒的样子。妈妈去读法学之前，如果碰巧某个工作日下午刚好有事，就会把我带到爸爸工作的医院。老爸会从办公室里出来接我，从口袋拿出一根士力架递给我，再带我到旁边的备用办公室，然后说：“我大概还要忙两小时，所以你自己在这里坐一下。”

接着，我总是要他给个确切时间：“最久两小时吗？还是可能会等更久？”

“我哪知道，你当我是鬼扯的算命师吗？反正我只要忙完了，就可以走了，到时候再买冰激凌给你吃。”

接着，我爸会环顾办公室四周，拿一本杂志给我读。

“喏，你可以翻翻《新英格兰医学期刊》，里面很多东西都蛮有趣的。”

后来，老妈忙功课忙到不可开交，于是老爸得付出更多心力来减轻她的负担，我也就越来越频繁地在午后无聊地等他下班一起回家。周末通常还好，因为我可以去朋友家玩。但刚好有个周末，老妈忙着准备考试，老爸则要发表一场演说给上百位医生听，却没半个亲朋好友有空照顾我。

老爸这么跟老妈说：“我觉得可以让他自己在家玩，不会有事的。”

老妈回答：“山姆，他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在家。他才十岁。”

“好啦，我带他一起出门就是了，真啰唆。”

我跳上老爸那辆奥兹莫比尔汽车，一起前往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一路上他话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他很不爽。车子在演讲厅前停了下来，老爸转头跟我说：“你得给我乖乖的，知道吗？不准捣蛋。”

我问：“我可以画画吗？”

“画画？你要画什么东西？别有人经过，看到你画两只狗在交配之类的鬼东西就行了，否则你爸我的专业形象就毁了。”

我说：“我不知道要怎么画狗在交配，我只是要画飞机而已。”

于是老爸打开黑色的真皮公文包，递给我一张有横线的笔记本内页和一支彩色圆珠笔。我下了车，跟在他后头，穿过大楼里一道道的玻璃门来到大厅，然后进入演讲厅，里面到处都是医生，大家好像都认识老爸。他把我介绍给几个人，随即带我到最后一排，离前面的讲台大约三十米远。

“好，你就坐在这里。这个巨无霸士力架给你，如果你想睡觉，就吃下去。”他边说边拿出巧克力棒，大小跟我的前臂差不多，“就这样，我要去忙了。”

医生陆续就座之后，会议旋即开始。我爸坐在讲台上，某位额头很高的先生开始致辞。大概两分钟之后，我就把那支特大士力架给吃光了，然后开始感到三十五克的糖在我血液中蠢蠢欲动。每分钟都犹如一小时那么漫长，我实在无法坐着不动，于是决定躺在地上，一来可以平复一下心情，二来又不会让人瞧见。我才刚匍匐在地，就听见那位先生介绍老爸出场。我抬起头，正好和三十米外的老爸四目相接，他紧盯着我，仿佛一直都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我立刻把头缩回来，躲在椅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