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6月6日,袁世凯死了。我和同学们看到报纸上登载通知,要我们回到武昌陆军中学。朱执信认为我们应该回校。所有同学都决定回校,唯独我不想回去。朱执信给回校的同学都发放了路费,他自己也离开了澳门。
薛岳、我以及其他十位同志滞留澳门,以朱执信临走前留下的500元钱维持生活,暂住的三间房每月必须交纳20元钱房租。我们当然要吃饭,当500元钱用完时,我们打算以赌博维生。几个月后,薛岳和我决定去香港。我们收受了几百元钱的孙中山公债券,那时是属于非法的。薛岳揣着债券,一到香港就被捕了。我去寻找驻港机关。到那儿时,我见到薛岳与几个警察。他宣称自己是机关雇用的厨子,我也编了个谎话。最后邓彦华用钱把警察打发走了,薛岳被开释。薛岳与我烧毁了公债券,各自回家。
不久华振中来信说,我可以去保定,然而我先要考虑自己有没有足够的盘缠。父亲卖了田又借上债,凑集一百多元,但还是不够去保定的路费。
父亲与我从始兴县城搭乘一艘小船,有个姓关的亲戚是军人,正好同船。父亲作了介绍后,关氏询问我作过什么事,为何不去保定。我说没钱,他教训我道,我只是个大孩子,尚未完成学业就要干革命,实在太傻。我认为他讲得对,但那时我内心忐忑不安,并不认为要先念够了书才有资格参加革命,然而我还是放弃了去保定军校的计划。
到了广州,我写信给住在乐昌乡下的薛岳,我叫他来广州,于是我们合住一间旅舍。我的钱花光了,必须去找工作。我们去找梁树熊介绍。他是个革命者,同薛岳一起坐过牢;此时正担任烟酒专卖局总务主任。他介绍薛岳去专卖局石龙办事处,介绍我去肇庆办事处。我即去了肇庆,那个经理很客气,问我住在哪里,要我等一下,让他查看有没有空缺。我想这是打官腔敷衍我,便直说:“不要打官腔,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事情给我做?”那时我口袋里只剩下几元钱,仅够回广州的路费。设若我在肇庆苦候,势必花光这笔钱,陷入窘境。他嫌我太粗鲁,我们吵了起来,于是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