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绥远来说,有这么一个哥们儿实在是不容易啊,一定要倍加珍惜。哪怕对方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脾气烂,嗜酒如命,阴险,喜欢揭人伤疤。
他没什么文化,平时又不愿意太认真读书,想认真了又没人肯好好教了。瞧见人家长得像女孩又在家中排老二,于是绞尽脑计起了个外号叫“孙二娘”。
至于孙童鞋,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起的外号自然文绉绉的,让夏绥远有一段时间着实摸不着头脑。
他叫夏绥远是“夏虫冬”。
夏小王爷顶着这个外号迷茫着和他玩了许久,直到长大了认识了那种叫做冬虫夏草的药材,才明白了这厮其实早就爱他在心口难开。
什么“夏虫冬”,孙童鞋每次看见他都想狠狠的骂一个“草(操)!”字才是真的。
夏绥远有时会感慨,孙日恭究竟是多么爱他,才将那个隐藏的猥琐动作埋进外号里一搞就是几年。
这种类似于胡打小闹的友谊曾经一直延续到夏绥远被自己的老爹一脚蹬到西北,当时的两个人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总不至于像小时候冷宫相见时拖个长鼻涕抽搭搭的哭个没完,更不能弄出个什么十里长亭佳话千年之类的,所以最终还是夏绥远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依依不舍道:“二娘……”
孙童鞋眼皮跳了跳,笑的那叫一个色如春花,很有涵养的冷淡回了一句:“滚!”
这算是某种缘分吧,有时候夏绥远也会想,如果孙日恭真的是个女的,也许现在就没有静研什么事儿了,他肯定早把他娶回家了。
不过也是,他这次回来,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冷淡了起来。偶尔在朝堂上碰面,还假惺惺的互相称呼“殿下”,“孙大人”。
也许是都长大了,又或许是已经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夏绥远忙活着坐在这儿追忆往事,冷不防若姑进屋,把饭碗什么的往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放,没好气的道:“小爷,吃饭!”
林婆婆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两个菜盘子。
夏绥远想起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刚想摆手示意算了,想想又算了,一撩袍子坐下,示意屋里的几个人一起开伙。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数了数人口,发觉全家五口人里少了一个王贲。
“马厩里喂草料呢。”若姑不咸不淡的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继续细嚼慢咽。
“哦。”夏绥远很爱惜粮食的把碗里最后一点饭吃光,这才用商量的口吻问在座的几个人,“过几天换个大点的房子,怎么样?”
其他三个人面色各异,戴青淡定依旧,若姑皱眉瞧着他,只有林婆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殿下,钱够吗?”
“恩。”夏绥远想了想,“您老就放心吧。”
这事儿他琢磨了良久了,以后总得照顾一家子人吧,这么个破草棚子似的地方显然不行,况且也不太安全。
过几日把静研弄出来,也总得找个稳便的地方安顿下来,这么个小地方都不够蹦跶着一圈的。
没法子啊,夏绥远心底叹气,男人活得多累啊,公务多还得时刻琢磨着养家。
感到身心俱疲的某男人摸了摸下巴,晃晃悠悠的起身继续思索自己的泡妞事业去了。
咣咣的梆子声回响在沉重凝结的夜里,惊动低飞的夜猫子,便传来几声难听的枭叫。
静研猛的惊醒,身上已是一层的冷汗,黏住里衣,很不舒服。
她抱着膝盖,朝着刑部牢房一股霉味儿的墙角里又缩了缩,将自身蜷成一个小小的团,仿佛这样就会觉得安全。
偶尔会有几只不知名称的虫类生物从发了毛的稻草堆里钻出来,也不怕人,摇头晃脑的到处乱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