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本书中,我已经试图指出迪帕克的观点与现代科学的冲突。作为回应,他提到了科学对其他宇宙观是顽固抵抗的,他认为科学家只局限于用传统唯物主义视角来透视世界。迪帕克认为宇宙的存在是有目的的,存在非物质的精神领域,这些不能说是宗教观点。然而,像宗教对待这些问题一样,迪帕克的信仰远没有科学的信仰那样开放,可以接受质疑,可以适时而变。《天主教百科全书》明确地警告我们,怀疑天主教的启示不仅是“心智错误,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是道德反常”,“怀疑天主教就是完全否认天主教”。迪帕克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但他的主要观点在我们看来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无法改变,甚至不能质疑的,因为这些观点都源于数世纪甚至上千年前伟大的东方哲学。而在科学领域,情况恰恰相反,我们一直在不断地修正完善我们的想法,也乐意抛弃先贤们的传统思想,不管是牛顿的、爱因斯坦的,还是玻尔的,只要有证据能推倒他们的观点,我们就毫不犹豫。科学正是因为接受质疑而得以蓬勃发展。远不同于任何宗教,科学始终是开放的、虚怀若谷的,可以包容世界观的各种重大的变革,可以接受时空腐朽等类似异端邪说的看法,以及预测中的不确定性等类似悖论。甚至随着我们对宇宙了解的深入,连迪帕克讲到的科学所固守的唯物主义也改变了。最初,科学界只把那些可见的、可触及的事物视为真实存在;后来接受了无形的力场、看不见的原子,甚至还有不可见的夸克。科学乐于接受新的真相,科学不能接受的是虚假的东西。
因为没有固定程式,所以说科学是开明的。科学不在乎地球还是其他什么星球是宇宙中心,不在乎银河系是唯一的还是千千万万个星系中的一个,甚至也不在乎宇宙是否唯一。 科学不会因为发现人类起源于类人猿或者什么菌群而深感冒犯,不会因为死后会变为尘土而恼火,不会因我们的意识没有魔法而生气。达尔文在研究人类起源时也没有说,“我们必须剔除创造的意图”。相比起来,迪帕克却写道,“如果要超越糟糕透顶的冲动,唯一的方法就是能够让人人得益的更为高远的目的”,而正是“灵性学恢复了目的和方向在进化中的合理地位”。
我认为有目的的生活很好,但不应该将其混淆为相信自然界也有固定为法则的目的。我也赞同迪帕克对人们该如何生活、如何对待他人的想法。虽然我和迪帕克都希望看到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一个人们超越了自己最糟糕冲动的世界,但作为科学家,我不允许自己所希望的世界运转方式去驾驭我对世界运转方式的理解。
迪帕克认为,在是否存在一个隐秘而看不见的领域等问题上,科学过于保守。以历史的观点来看,科学的确多次驳回了看不见的领域存在的认识,但这并不是因为科学没有进行检验。伟大的科学家要具备的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好奇心,数百年来,从法拉第到费曼等科学家都考虑过这些问题。但科学家所具备的,还有另外一个了不起的特点,那就是善于怀疑,因为用虚假的解释来满足好奇心毫无乐趣可言。我们的理论必须与我们在真实世界所观察到的相符合,迄今为止,这促使我们始终拒绝存在非物质领域的想法。
事情的表象总是具有欺骗性,要找到准确的解释并非那么容易。星系、恒星和人类从混沌中的诞生似乎只有超自然才能解释得通,比如桌子很明显的自我转动现象。人们在思考时,可以自由谈论看不见的领域、无形的现实、引导进化的有序力量,可以用奇闻趣事来阐明思想,可以通过类比来争论是非曲直,可以使用含糊不清的日常口语,可以用“爱”和“目的”等可心词汇来使自己的文章充满生气,甚至可以求助古代圣人和先前的文献。这些说法或许很有吸引力,但科学要响应更高的权威——自然界实际运转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