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相当的抽象,因此我有必要对它们作一些说明。在《金融炼金术》(The Alchemy of Finance)一书中,我引用了许多有关金融市场的例子。各个事例都涉及到现实的主客观方面之间的某种“短路反应”。它通常表现为实体的价值属性与实体本身之间的循环联系。这种循环联系会导致一种开始时自我强化,最终却自我摧毁的繁荣—萧条过程。
作为对冲基金经理,在我早期获得的成就中,有一次我成功利用了20世纪60年代末出现的跨行业联合企业的繁荣。当时,一些专门从事国防行业的高科技公司的经理发现,公司过去享有的历史性增速在越南战争之后变得无以为继。包括达信(Textron),凌–特姆科–沃特(LTV)以及泰莱达因(Teledyne)在内的许多公司,开始收购一些普通公司。而且随着这些公司的每股赢利增长加快,它们的市盈率也成倍增长,公司的规模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进一步扩大。这些公司成为了这种经营模式的开拓者。它们的成功迅速吸引了大批效仿者。自那以后,即使一些业务再单一不过的公司也能在并购浪潮中获取高额的赢利。到了最后,一家公司只要在收购时承诺对被收购公司善加利用,就能获得高额的、成倍的赢利。
管理人员开发了特殊的账目处理技巧,进一步加剧了收购的影响。他们还为被收购公司作了一些改变:精简运营流程,处理原有资产,把关注点集中在盈亏线上。但是与收购对每股赢利的影响相比,这些改变无关紧要。
投资者们趋之若鹜,犹如鱼儿见到了水。起先大家还是根据每家公司的业绩来评判其价值,但跨行业联合企业逐渐被当成了一个团体。于是,新兴投资者开始崭露头角——也就是所谓的对冲基金经理或枪手(gunslinger,意指高风险、高运作的投资基金管理者)。他们与跨行业联合企业的经理有着不一般的密切关系。他们甚至建立起了联络热线。联合企业还直接向基金经理配售“存信股票”(letter stock)。渐渐地,跨行业联合企业对其股价的管理也同他们对利益的管理一样娴熟了。
跨行业联合企业的并购浪潮主要来自于一种误解:人们认为,不管公司的增长是如何获得的,都应当按照公司公布的每股收益的增长情况来衡量该公司的股价。基金经理充分利用了这种误解。凭借有利条款,他们利用估价过高的股票去收购其他公司,因而进一步推动了股票价值的增长。据分析,如果投资者明白反身性的道理,并能意识到夸大的估值会带来收益增长的假象,就不会出现这种误解了。
市盈率不断扩大,但最终现实无法支撑预期。人们仍然在投资,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眼前的繁荣是建立在误解的基础之上的。要保持赢利增长的势头,公司就必须继续扩大收购规模,最后跨行业联合企业终于达到了规模的瓶颈。当信实集团(Reliance Group)的索尔·斯坦伯格(Saul Steinberg)试图收购化学银行(Chemical Bank)时,转折点突然到来。收购遭到了权势集团的抵制,最终以失败收场。
当股价开始下跌,价格的跌幅日渐增大。收购对每股赢利的有利影响逐渐消失,再进行收购也变得不太现实。当外部的增长势如破竹时,被掩盖起来的内部问题开始逐步显现。赢利报告让人有惊无喜。投资者们的幻想破灭了,管理层也经历着危机:令人陶醉的成功日子过去之后,很少有人愿意再回过头干管理公司的苦差事。正如一家企业的老总对我说的:“没有观众再来看我表演。”这种局面在衰退中愈演愈烈,许多不可一世的联合企业相继崩溃。投资者们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对一些人来说,最好的结果果然发生了;而对另一些人而言,结果比预期的要好。最后,大局慢慢稳定了下来。幸免于难的公司,通常由新人掌管,才试图从废墟中站起来,重整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