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中国通’,应该早就听说过中国人那句俗话:可怜天下父母心。”苏凤麒长叹,“我当初把两个孩子送到齐大,托付给你,请你担当他们的‘教父’……”
“我很喜欢冠兰和玉菡。”查路德摇摇头,神情忧郁,语气恳切:“但是,这种事,学校和师长还真不好管。中国人说得好,‘捆绑不成夫妻’,培养感情得靠他们自己。你说你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东西,结婚前连新娘的面还没见过。那是你,不能这样指望别人,甚至不能这样指望我。你看,我不是一直没结婚吗?我期待的是真情。”
苏凤麒盯着牧师,表情怪异。
“对冠兰和玉菡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的。”牧师接着说,“不过,许多事情取决于时间……”
“多长时间,十年吗?”
“这个这个,就在你这次逗留齐大期间,怎么样?”
“我顶多再逗留两天。”
“我试试看。”
壁钟响了。两人倾听:一下,两下,三下,四下。奇怪,此前响钟,他俩怎么会都没听见?
“快天亮了,我得去睡一会。”苏凤麒起身说道,“哦,我再说一遍:校董会的事,我去找找孔祥熙。神学院的事,以划出去为好,至少表面上划出去,你也不兼院长了吧,专任齐大校长好了。但是最难办的就是这个校长问题。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的,就像你为我的事尽力而为一样。”
查路德能听懂对方的话。苏凤麒这次来济南的目的之一,就是对他说这些话。南京政府正在“收回主权”,“励精图治”,“整顿教育”。按新的法规,大学董事会成员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是中国人;综合大学必须由三个以上学院组成,但不得设神学院。大学的师资、设备、藏书、课目、建筑物和校园区划等等必须经全面考核,合格者方能准予注册登记,等等。所有这些都好对付,唯一使查路德丧魂落魄的是大学校长不得由外国人担任!
“哦,还有一件事。”苏凤麒踅到书房门口,回过身来:“你比我小十岁,该是四十一岁了。”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该结婚了。”
“我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博士打量牧师,“像你刚才说的,是因为等着‘真情’?”
“是呀。”
“查路德,”苏凤麒瞥瞥对方,“你知道自己有个什么绰号吗?”
“这个这个……”
“很多人都叫你‘花和尚’。”
“哪呀,哪呀,”即使在烛光下,也能看出牧师脸红了。
“不是?哼,不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