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构成了自我的同一性,洛克的这个观念显然受到笛卡儿如下观念的启发:一个人与他或她的思想的关系是独一无二的。你无法思考我的思想,我也无法思考你的思想。记忆既然是思想的一种,因而你无法记起我的经验,我也无法记起你的经验。比如,你可能记得你第一天上学的情形。因为你所记起的正是发生在你身上的经验,你与那个具有早前经验的人格是自我同一的。因此,根据洛克的观点,记忆为我们可能称之为一个人的不同“阶段”提供了一种确实可靠的关联。记忆似乎保证了这种人的同一性,他现在记得曾经具有的经验。
与笛卡儿的理论相比,洛克的理论具有优势,它使我们无需假定一个持存着的非物质的灵魂的存在,而只要根据意识就可以理解自我同一性,不过,它并非没有自己的困难。首先,我们曾有的许多经验,后来都忘记了。你能记起发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吗?无疑,回答是否定的。哪怕一个记忆力非常好的人,他也无法记得出生、学走路的情形,或者2001年6月3日这一天的早餐吃的是什么。很可能,你对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发生的事情完全忘记了。我们用什么来解释这些被遗忘的时期与我们的人格同一性的关系?我们关于自己的记忆和信念会被如何误解?在何种记忆程度上,我们会说“那些记忆根本不是我们的记忆?”
其次,我们的记忆并非总是精确无误。有时,我们会记起某些从未发生的事情。比如,你可能清楚地记得你把《哲学导论》的复本借给了一位朋友,不料你后来发现,你事实上把它用作了挡门之物。更为扰人的是错误的记忆,即一个人真实地记起了确实发生过但并非发生在他身上的经验,幸好这种情形不常见。现在,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记得自己发表《葛底斯堡演说》,发现镭,或者与乔治、约翰、保罗和林戈在卡内基音乐厅演唱《我想牵着你的手》。对于这些错乱自欺的记忆,我们该说些什么?它们不是真实的记忆,却是清晰可见的记忆。显然,洛克没有把只是清晰的记忆算作那些保证同一性的记忆。因此,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式,对真正的记忆和非真正的记忆作出区分。但是这样做,我们似乎不得不说,记忆事实上是关于人格的正确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记忆理论显然是循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