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对强决定论观点的信心,在牛顿的直接继承者和热情支持者中间普遍存在。比如,法国启蒙运动的哲学家之一保罗·亨利·霍尔巴赫男爵(Baron Paul Henri d’Holbach),就毫不妥协地为强决定论观点辩护,以至于让许多传统主义者甚至他的同事感到震惊。
保罗·亨利·霍尔巴赫男爵,《自然的体系》①
无论用什么方式去考量人,他都与普遍的自然连结着,而且服从必然且不变的规律,这些规律是自然根据她赋予每一具体种类的特殊本质或不同性质,用不着跟它们商量就强加给她所包容的一切东西的。人的生命,就是自然命令人在地球表面上划下的一条线,并且绝不容他离开这条线,哪怕一刻也不行。人降生于世并非出自己愿;人的机体也决非自己做主;人的观念也是无意中得来的;人的习惯,则完全取决于使人感染这些习惯的人们的能力大小;人总是不断地为一些他无法支配的、可见的或隐蔽的原因所改变,由此必然地调整着他的样式或存在,给他的思考方式打上烙印,决定着他的行为方式。他是好是坏、幸或不幸、明智或愚笨、理性或没有理性,他的意志对于这些不同情状都无能为力。尽管如此,人还是不顾束缚自己的桎梏,自称自己是自由的,或者认为他能够不依赖那些使自己活动起来的原因而决定自己的意志、调整自己的境况。
这个见解几乎毫无根据,一切都向人表明它是一个错误,可是在今日,在大多数人、而且是很明智的人那里,却变成了一个无可争辩的真理。它正是宗教的基础,宗教在设想人与宗教置于自然之上的那个未知的存在之间的种种关系时,若承认人不是自由行动者的话,就无法想象人如何能从这个未知的存在获得奖赏或惩罚。人们曾以为,这个体系是有利于社会的,因为盛传这样一个观念:如果人的一切行动都被看成是必然的,那么,惩罚那些伤害同胞的人们的权利就不再有了。最后,人类的虚荣心无疑也适合于产生这样一种假设,即给人类划定一片完全不受任何其他原因影响的特权领地,似乎这样就把人与所有其他物质性存在区别了开来,然而,只要稍微想一想,我们就会觉得这一假设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