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丽莎乘坐的客机在都柏林机场降落时，外面大雨如注。飞机从伦敦起飞时，她愚蠢地认为今后无论何时自己的心情都不会比此刻更糟，但在瞥了一眼雨幕笼罩下的都柏林后，才知道她实在是想错了。

送她去市中心的出租车司机德尔莫特，更增添了她的愁绪。此人性情温厚，十分健谈，但丽莎眼下并不需要性情温厚、十分健谈的人。她不无期待地想道，倘若她此刻人在纽约，开车送她去旅馆的，兴许是个有点精神错乱、疯疯癫癫的家伙。

“你家在这儿吗？”

“不在。”

“有一个男朋友？”

“没有。”

她不愿意谈自己的事，可他倒是乐此不疲。“我喜欢开车。”他像是在倾吐一个秘密。

“嗯—呃—哼。”丽莎不怀好意地说。

“你知道我休息日都做些什么吗？”

丽莎假装没听见。

“我开车兜风！我就干这个。不是只开到威克洛，而是开很长一段距离。开到贝尔法斯特，开到戈尔韦，或者开到利默里克①。有一天我把车一直开到莱特肯尼②，这地方在多尼哥尔郡，你知道……我喜欢我的工作。”

他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驱车缓缓驶过湿滑的街道。抵达哈考特街上的那家旅馆后，他帮她拿下几只旅行袋，祝她在爱尔兰一切如意。

马隆尼?阿帕特旅馆是一家新奇的客栈——没有酒吧，没有餐厅，没有客房服务，没有任何设施可言，只有三十间客房，每间都有一个小小的地方可以做饭。丽莎预定了十四天的居住期，指望到时候能够找到别的住处。恍惚间，她挂起几件随身携带的衣物，注视着窗外灰暗而繁忙的街道，旋又急急走到潮湿的街上，仔细察看这座自己将栖居于此的城市。

置身于这座城市，她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的沉重撞击。她的生活何以发生如此可怕的错误？她此时本该信步徜徉于纽约的第五大道，而不是在这个被雨水浸透的乡村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