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来,范若昌为这事心烦意乱,此时看见孙国帮咔嚓咔嚓地嚼着泡姜,一阵令人恐惧的感情突然向他袭来。令人生厌的咔嚓声和酒味让他为自己的担忧找到了着落。
孙国帮把咀嚼的速度控制下来,用手势做出对那个不在场的宝器表示不满的动作:
“怎么了?若昌。”
女人一直在旁边服侍孙国帮,给他倒酒,给他递泡姜。她替范若昌回答:
“孙国才说你们杀人了,把过路的红军杀死了。”
从门洞里扑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射着她,使她看上去有些虚幻,这让孙国帮很不自在。
“是这样啊。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帮他们扛了回死人。杀人是若奎的主意,他想立功请赏,谁也甭想阻拦他。”
“国帮哥,他不懂事,你不能不懂事呀,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我们是一个老祖婆的呀国帮哥,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背命债的人?”
“我们是一个老祖婆的我承认,可若奎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说杀人,就是把天捅个洞,你也只能由着他,他想做的事,谁阻拦得了?不过你放心好了,他杀的是红军,是官家要剿灭的人,这次我挑贵阳老担,到处看到用红军脑袋换盐巴的布告。”
范若昌看着那张喷着酒气、胡子拉碴的肮脏的脸,突然感到恶心。他觉得孙国帮不但没起到当哥的作用,还幸灾乐祸。他抑制住心底的激动说:
“若奎背上命债了,命债是要用命来还的。”
他转身走了,从缓步而行的家禽中间走了过去。
孙国帮觉得范若昌是在装模作样,是在借此掩盖别的什么。你看那副样子,他想:细皮嫩肉,像唱花灯的幺妹儿一样。
花灯戏在香溪一带历史悠久,每年正月初一至元宵节在镇公所或大户人家演唱,演员全是男的,幺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角色,妖娆白嫩得让人想入非非,一旦脱去裙子卸下凤冠抹掉脸上的白粉,还原出来的是一个土里土气的男人。
孙国帮怒气冲冲地嚼着最后一块泡姜,冲范若昌的背影大吼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