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樱花西街接上刘铮,建明照例开第一棒。两小时一轮换。对于建明这样热情高于耐心的家伙,第一棒最合适,等热闹劲过了,正好也开出了北京地界,枯燥单调的高速,需要有耐心的同志接力。刘铮掏出一摞CD和一口袋夏令营食品(面包、汽水、火腿肠、煮鸡蛋、不过汽水换成可乐),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生活习惯也还停留在少年时代。建明觉得自己也是,这么多年来,好像依旧延续着少年时期的生活。逛逛书店、约约女同学、和好朋友一起四处瞎玩,只是略有升级,女同学换成了范围更广的社会女青年。刘铮本次带了很多老摇滚音乐,《恐怖海峡》、《卡本特兄妹》、《杜兰杜兰》,一看其音乐品位也是从高中就没进步。十年前在海淀图书城后面的打口店,五道口路边的小店晃悠着找“涅乐队”“音速青年”的小孩,长大了还是老样子。建明的音乐审美,深受大学时代一位老家在辛集的哥们儿影响,他热爱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摇滚,喜欢迷幻。“爸爸妈妈乐队”、“詹尼斯 乔普林”、“杰弗逊飞船”,全是他灌输的。每年冬天,他总是偷回一趟老家,淘换来便宜的皮大衣卖给学校老师和富裕学生。可在路上,不能听那些轻柔的哼唧,面对千篇一律的风景,太容易打盹。要听有劲的,如早期的“鲍家街乐队”、“唐朝”的首张专辑、许巍的《在别处》和《时光漫步》。开场的音乐很重要,要能清醒,还要有意义,能让你上路的时候满怀信心,很多次上路都以《时光漫步》开场,一听到“在阳光温暖的春天”,油门就一脚到底。
初冬的北京,七点天还没亮,刘铮点了一支软红梅醒着神,建明听着罗大佑台北演唱会的现场版,沉浸在旧时光的温暖里。
“看这样子咱们是奔西边吧?”刘铮向窗外一口口吐着烟,那烟抽成直线,瞬间就从四海桥飘向蓝靛厂。“是,走京珠,望都出,去五台山。”“两名少侠,鲜衣怒马下五台。”刘铮顿时想起了《鹿鼎记》韦小宝去五台山的片段。
“这两位,望之太阳穴和肚皮都高高鼓起,行内人士都知道,这准是内力深厚的富家胖子弟。”刘铮听后,一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一排下獠牙,中间夹杂着几颗白得像道具的新牙--那是他楼下牙科诊所的杰作。
离开五环,城市已经远去,在周四的早晨,告别人情世故,谋生应酬,去远方,远离世俗的远方。他们之所以深爱上路,是因为在路上能抛开命运的引力,循着清醒驱驰到世界尽头。一个人若是写久了电视剧,准不会说人话,就像刚才,虽然没张口,可对白般的废话,一刺溜就从脑子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