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音眉毛蹙紧而又散开：“宋校长那件事？”

沈天心点头：“没错。和那桩官司比，我算什么呀。加上他们事先打听过我的家底，知道折腾不出来什么，哪还能派人跟踪我，不值得啊。”

大三那一年的医疗事故差点要了沈天心的命，程音因此认识了她，从那之后沈天心基本上没碰到过什么好事，不过，却也没再触过什么霉头。

沈天心说的话里有80%是真的。的确有便衣警察来过，也的确有人拿着板斧想把她剁成包子馅，不过，却都不是因为那桩医疗事故，而是另有隐情。

沈天心在大三那一年所经历的事，如果完完整整、详详尽尽地讲给程音听，对方多半会觉得沈天心疯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沈天心这个实习医生玩忽职守害死了两个十三岁的小孩，她的老师因此辞了职，她的母校因此蒙了羞，然而如果剥开那一层层面上的酥皮糖霜，咬到藏在那千层饼里的事实真相，估计够整个封城的人牙碜几十年的。

沈天心说得笃定，程音终于放下心来，随后又露出失望的神情：“早知道我就不和她分手了。还在筵庭吃的，还当众挨了她一巴掌。”

筵庭是本区最豪奢的一家中餐厅。沈天心空白了两秒才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原来之前说去美国的那个“朋友”是程音的女友，他把人家撵走了，只是为了让沈天心搬过去避风头。

第一秒是厌恶。因为这人果然是狡狯残忍而又没有良心的人。

第二秒却是潮汐翻涌的夏日暖海，一点一滴覆盖心底的每个角落。

尽管狡狯残忍无心，尽管早晚有一天他会识破、会离开，尽管沈天心已经不会为恶魔的关怀动心了——可那一刹那被保护、被厮守、被视作唯一的温暖——实实在在。

沈天心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脚下速度加快。天气并不很冷，不过路边的五角枫已霜冻红死，到处是剥落的树叶。本城最大的警察局掩映在树林深处，线条简洁的小白房子，只在门口有个金属牌标明身份。这有点类似ELEMENT西校区的物理研究所，低调、简单，却非同一般。

出示身份证，出示司法机关开的假释证明，出示特殊部门开的特殊申请，再填三张表，再把身上所有的金属物品、手机、MP4……装到一个小纸盒里。最后，从侧门出来个白皙漂亮的小个子女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沈天心跟在她身后。

从外面看不出内部的空间有多大，实际上用了至少二十几分钟才走到关押陆然的房间。

她单人单间，状态还好，因为已经进入[逆回]觉醒倒计时，躯壳自愈速度开到极限，身上的伤基本愈合，只是眼窝微陷，人也没有第一次见到时圆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