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书店的新顾客通常都是由罗伯特?麦卡蒙 陪着过来的。这位来自美国中西部的年轻诗人是在何时冒出来的？几乎是我一开店他就出现了。除了来我这里之外，麦卡蒙常混的地方还包括“圆顶”、“丁哥”（Dingo） 等酒吧还有其他类似的地方——但是他留给人的永久联络地址则是“请径寄莎士比亚书店转交”，而且他一天至少会晃进来一次。

麦卡蒙是一个大家庭的幺儿，如他所说，他父亲是个苏格兰-爱尔兰裔的“流浪牧师”。他们家的其他成员，我只看过他很喜欢的一个姐姐，名叫维多利亚。后来她投身政治圈，显然缴出一张亮眼的成绩单，但我忘记她竞选的是什么职务。

麦卡蒙的身材不高，除了湛蓝双眼之外，其他部位都长得不好看。但通常这种人都能吸引其他人——他就是这样，而且只有少数几个人的魅力胜过他。即使他那充满鼻音、温温吞吞的说话方式，也变成一种魅力。在他称之为“那一群人”的人里面，他是最受欢迎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走进哪个团体，总能成为其中的领导者。不管他常常光顾哪一家咖啡厅或者酒吧，里面总会聚着一堆人。麦卡蒙总是忙着跟朋友分享他那些有趣的想法，或者总是带着同情心注意倾听朋友们所遭遇的挫败，因此自己应该发挥的写作才华反倒荒废了。我们这些对麦卡蒙感兴趣的人总是期待他能在二○年代文坛上占有一席之地。不幸的是，他越是想写作，就越确信自己的努力是没用的。有次他在来信里面写道：“去他的文法，都已经被我丢到窗外了。”他曾说要到法国南部离群索居，并且写些东西，之后，我接到一封电报：“来对地方，也找对房子。”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说在南部跟麦卡蒙见了面，“他的房间就在小酒馆楼上，我们都在酒馆跟他碰面。”

我的工作时间都在日间，而且时间很长，所以晚上不会跟朋友去夜总会。如果我偶尔去一次的话，尽管我不喜欢那地方，但因为有罗伯特·麦卡蒙带着醉意取悦我们，倒还可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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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罗伯特·麦卡蒙(Robert McAlmon，1895－1956)，美国作家、诗人和出版家。海明威的处女作《三个故事和十首诗》（1923年），就是由他在巴黎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