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想想也从心里埋怨父亲,觉着他根本没有把我们母女当回事,说走就走了,这么多年是死是活,连个信儿也不往家捎。我可不知道当时台湾那边也控制得这样严,根本不可能与大陆这边取得联系。
一直到我过了40岁的生日,我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我想父亲即使活着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说不定在台湾也早已娶妻生子,跟在大陆的我早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想着我默默地流了好几次泪,年轻时候倒没觉着怎么想,可年龄越大对过去的那种回忆就越多,对亲人的想念就越重,每当这时,丈夫就劝我:“别再折磨自己了,说不定老人在那边过得也挺好,只是他没办法跟你联系上罢了。”
丈夫说的也许有道理,我们做儿女的当然希望老人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依食无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也就没什么牵挂了。刘女士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一直低着头用力看着自己的手心叙述的她,把目光投向了隔壁那个房间。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靠墙的一张单人床上像小山似的堆满了布娃娃。
从最陈旧的到最鲜艳的,一个挨着一个,乍一看倒像是玩具车间的一角,这使刘女士本来拥挤的家显得更为狭窄,可即使布娃娃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啊。
看到我眼里的惊诧,刘女士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这都是我的。”
“你”?
“是的,是我的。”
从我进门就一直显得成熟而刚强的刘女士终于在这一刹那显得温柔起来,甚至有几分天真。一个58岁的老人,竟珍藏着那么多的布娃娃,这种童心来的是那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