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罗切斯特一边接电话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让人肃然起敬，头发灰白，身穿褪色的马球衫，衣角搭在裤腰外。他的眼神似乎很少完全聚焦，除非他在和办公室工程师一起兴奋地讨论“扩展”——在用户量和浏览量不断提高时，保持网站继续运营。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整个硅谷都沉迷于扩展，工程师们可以也确实针对这一话题谈上几个小时。所有事物不是“可扩展的”（它能帮助网站无限期地快速发展），就是“不可扩展的”，这意味着不利因素必须在短时间内被去除或者取消，因为它将妨碍网站高速自动扩展到巨大的规模。不可扩展性如同与客户进行的个人接触一样，通常意味着不能自动化发展的事物，让人们想起前工业化时期无法用机器替代的人类劳动。

虽然来到Facebook的第一天没怎么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我实际上拥有一项技能——英语专业的技能——可悲的是，这项技能就Facebook而言是不可扩展的，它不是优点，更多的是不利因素。和马克成为虚拟朋友之后我浏览他的Facebook个人主页时，发现在最喜欢的书籍这栏他写的是，“我不读书”。好吧，我想，为这场漫长的、目标为新岗位上获得赏识的战役作好准备，也许最终我能胜任这份工作，但不会像我一开始想的那样容易。

罗切斯特成熟的外表让我觉得，这里有可能不是硅谷最富书呆子气的兄弟会，而且管理层会有成年人了解员工技能多样的重要性。他叫我和一个名叫奥利弗的斯坦福大学政治学毕业生到会议室，礼貌而匆忙地介绍了我们的新职位。“你们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回复用户邮件。杰克会教你们俩。”他说，并把我们交给了杰克。杰克也是一位斯坦福毕业生，三周前受聘成为第一名用户支持代表。既然我和奥利弗是新成员，杰克就成了我们实质上的经理，至少在正式的用户支持经理受聘之前。从罗切斯特称呼杰克名字时的热情和亲近中，我感觉到公司已经认定杰克是个老手了。而当如运动员般修长结实、穿着斯坦福大学T恤和工装短裤的杰克几分钟后走入房间时，我猜到，公司对他的接纳应该与他典型的学生气有关系，他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A&F品牌模特。Facebook似乎想要拥有一切：既要有街头小子，还要有老牌男孩俱乐部的感觉。

当一个金发IT男为公司新配备给我的iBook设置账号时，他带着让人放松的一脸坏笑问道，“你想要什么邮件地址？”“Kate@facebook.com。”我迅速回答。他把笔记本电脑推到我面前，让我设定邮箱密码。“密码的强度一定要高，”他带着法语口音说，“不要是能被认出来的单词，而且得有特殊字符。”我输入了“Salvador”（萨尔瓦多，我最喜欢的巴西城市）这个单词的加强版，把“S”换成了美元的标识“$”。我想，这项新技术也许可以把我们从某些困境当中拯救出来（孤独、冷漠、无聊——我不确定），但如果它无法做到的话，也许至少能让我从经济困境中解脱出来，同时也让我不用再担心还要在别处再次重新开始的命运。我已经厌倦了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