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在外公蓬乱的灰色胡子后，一直有微笑。父亲做着大幅度的手势，他也很配合地点头。他表面上的赞同让我父亲一下子勇敢和自信起来，于是做起手势来也更夸张了。他描述自己在《纽约每日新闻》做印刷工的工作，并且很确定地告诉他，是“上夜班”，但是现在，他拿到了工会会员证，上班就在白天了。

母亲用他们的家庭手语把我父亲的话翻译出来。现在，她父亲春风满面，使劲地点头。他非常确信，眼前的这个严肃的年轻失聪者，正是自己祈祷的答案啦。这是来自她女儿那个无声世界里的人，以后他会照顾她。

父亲没有多余的话要讲了。他已经跟姑娘的父亲把情况交代清楚。那他该对这位姑娘说点什么呢？

父亲问她父亲，下午的时候他是否可以领着他家姑娘出去。也许就是在木板桥上散散步。“可以，可以，你们一定要出去走走！”那张长满胡子的脸欣然点头同意。

父亲和这个漂亮的姑娘从康尼岛的木板桥走到布莱顿海滩，接着又返回起点。尽管这位姑娘上过列克星敦启聪学校，并且她的手语和我父亲一样流利，可两人交谈甚少。现在，他们坐在长凳上休息，看着海浪翻滚，一层接着一层，彼此都很有兴致，各自的双手静静地放在大腿上。

康尼岛的天光渐暗，标志着这重大的一日即将结束，父亲用他那双印刷工人强壮的手握着我母亲的手，轻轻地握紧她的手指。她也握紧他的手，是对他的轻轻回应。

一个礼拜后，三个强壮的年轻人爬上五层木楼梯，迅速将那每样两套的上好家具搬走了。租赁的那天，它们已经发挥了功效，因为我父亲已经跟莎拉求婚，莎拉答应了。在回来的时候，那几个年轻人带回原来的破旧又不协调的家具——每件一套，而不是两套。

不久之后，父亲和母亲喜结连理。婚礼之后仅仅九个月，在一场大雷雨最猛烈的时候，我在康尼岛医院降生了。

父亲的手描述着那天让人害怕紧张到什么程度。他的手似乎要挡住什么。一些未知却令人担忧的事情。“那天可真吓人，”他比画着，两只手从鬓角边挥出去，“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