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M和其他僵尸已经完成猎食,开始检查整个屋子。他们注意到我,也注意到了茱莉。我抓着茱莉的手,而不是拖拽着她走到他们面前。她跌跌撞撞地跟着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M警惕地嗅着空气。但我知道他同我一样,除了僵尸血那腐烂的气味外什么都闻不到。那血溅满了墙壁,浸湿了我们的衣服,还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一个活生生的女孩身上。浓烈的血腥气味掩盖了她生命的光彩。
我们离开了高楼,朝着机场往回走,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神情恍惚,脑袋里充满了千奇百怪的想法。茱莉柔软无力地抓着我的手,双唇瑟瑟发抖,睁大眼睛盯着我的侧脸。我们将丰硕的战利品——剩下的肉扔给了非战斗人员:干尸、儿童和那些留守的母亲们,我带着茱莉往我的住所走。我的同伴都好奇地看着我,因为这种刻意将活人转化为僵尸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这样做需要极大的意志力与克制力。以前这种转变都是偶然发生的,比如一个正在进食的僵尸被杀死了或者分心了——遭到突然的干扰。其他的活人转化成僵尸的情况则是由疾病或者小事故,抑或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争斗所致,但我们对此不感兴趣。因此,我为何故意将这个毫发无损的女孩带回家一直是一件神秘的事情,就如同生育一样不可思议。在大厅里,M和其他僵尸给我腾出充足的空间,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如果他们知道了我这样做的真实原因,他们的反应就不会……这么柔和了。
我紧握着茱莉的手,赶紧带她摆脱了他们充满好奇的目光。我领她来到12号登机门,穿过登机通道就到了我家——一架747商务机。这架飞机并不宽敞,外形也不好看;但这是机场里最封闭的地方,我喜欢这隐私的空间。有时想起这架飞机甚至会让我感到愉悦。我的衣服很脏,看起来就像一个长途旅行归来的人;有时候,当我“睡”在飞机上时,我会隐约感到飞机缓慢上升,阵阵空气吹拂在我的脸上:我在吃盒装比萨,感到黏黏的有点儿恶心;然后,我在巴黎吃新鲜的柠檬汁鱼;我到了摩洛哥,吃着热腾腾的塔津。这些地方全都消失了吗?难道只剩寂静的街道和空荡荡的咖啡馆,里面坐满了落满灰尘的骷髅?
我和茱莉站在中间的过道上,彼此看着对方。我指向一个靠窗的座位,朝她撩了撩眼眉。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慢慢退到座位上坐下。她紧紧抓住扶手,就好像正坐在一架燃着的向下俯冲的飞机上。
我在靠过道的座位上坐下,径直看着我那一堆堆的纪念品,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喘息。每次进城,我都带回来一件吸引我的东西:一本字谜、一个烈酒杯、一个芭比娃娃、人造性具、花、杂志、各种书。我把这些东西带回来,随便扔在座位上和过道里,有时盯着它们看上几个小时。现在,这堆东西已经高及屋顶了。M总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也不知道。
“不……吃,”我直视她的眼睛说,“我……不会吃。”
她的眼睛盯着我,双唇紧闭,面容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