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我穿着上好的套装倒在了床上，后来教堂午祷的钟声敲响了：我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打了安定针的母亲躺在我身旁，而午饭时间甚至都还没到。这使我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我给会场打了电话，只是想感受一下这世上并不是真剩下了我一个人。安德烈娅无意中透露了脊椎按摩师会议所需要的大屏幕始终没有送到，但她坚持说会议进展很顺利。当然不会顺利了——没有大屏幕，脊椎按摩师们怎么看他们那些畸形脊椎的图片呀？

可是谁在乎呢？我这么感觉。平心而论，无论我准备得多么充分，开会时总要出些岔子，好歹作为盛装晚宴中心装饰的花儿送到了。（我们把蜀葵和其他细长的花束缠上了铁丝，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弯曲成脊椎的样子。这主意是安德烈娅出的——她的确是长进不小。）

可是安德烈娅这傻丫头拼命地想知道爸爸怎么样了，是突发心脏病了还是中风了还是其他什么的，你知道，出于礼貌是不能这样刨根究底地发问的。我只是说爸爸很好，可她还不肯罢休。

“稳定吗？”她问。

“稳定？他肯定不是装的。”

我赶紧撂下了电话，但却想到了一个问题。公司的所有人都以为爸爸病入膏肓了，我到底该怎么向他们解释真相呢？——唯一出错的地方就是他有了个女朋友。

这不仅会令人极其尴尬，而且由于那么多人都认识我爸爸，他们也不会相信我。说实话，尽管是爸爸亲口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的，我也不大相信。他可不是那种人啊。就连他的名字也不像是那种人，你不这么认为吗？女士们先生们，请扪心想一想，叫诺埃尔·霍根这样名字的男人，会抛弃他的妻子，投向一个年龄足以做他女儿的女人的怀抱吗？难道那样的男人，不应该叫做约翰尼·尚瑟或者史蒂夫·格利姆什么的吗？不，尊敬的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名叫诺埃尔·霍根的这个男人，爱读的是约翰·格里沙姆①的书，修过家族四代的家谱，他崇拜的英雄不是阿诺或兰博，而是摩斯探长。换句话说，女士们先生们，他是一个从来不让他的妻子和女儿有片刻担忧的男人。

①约翰·格里沙姆（1955～）：美国小说家，以创作法制题材的流行小说而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