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上午安德烈娅带着文案来到了妈妈家。我们逐一审查了清单。达维妮娅·韦斯特波德的婚礼安排由各种各样的清单构成。有来宾到达时间的清单;有派去接他们的司机的名单;有所有人的住址及他们的特殊要求的清单。
(我喜欢拉单子,有时候开始工作时,我会把所有已经做了的事情列在单子上,这样我就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了。)
接着是时间表。我们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敲定了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大帐篷该搭起来,什么时候绸缎该送到,什么时候供暖和照明设备该安装好。我们一切进展顺利,直到星期五下午达维妮娅打来电话,说她的朋友布卢和西恩娜闹掰了,不能再坐在同一张桌上了。接下去的两个小时,所有其他工作都不得不暂停下来,等我们重新安排座位——这个小小的裂变却引发了一股席卷整个婚宴的冲击波,因为他们似乎全都彼此有一腿。不管怎么动,都有不便之处:西恩娜不能坐在第四桌,因为布卢的新女友奥古斯特在那桌;她也不能坐第五桌,因为她的前男友查利在那桌。第六桌有布卢的前女友莉娅,布卢正是蹬了她才跟西恩娜好上的。第七桌……诸如此类。而如果我们试图挪开障碍——比如给奥古斯特换张桌子——奥古斯特又会跟被她踹掉或曾跟她上过床的人面对面了。这简直像是解魔方。
雪上加霜的是,我还没法让安德烈娅全神贯注。她不停地瞟着窗台上、面包箱上、冰箱顶上到处散落的巧克力棒。她惊叫道:“这简直像是糖果店里翻了天。”
我从小不缺巧克力,所以对巧克力的态度一向是无所谓的,但从星期二起,我却是手边不离巧克力了:比妈妈丧失了生活的意愿更可怕的是,她丧失了做饭的意愿。由于我还不知该怎么办,到饭点时就很容易想到吃饼干和巧克力。
我给安德烈娅拿了一大把各种各样的巧克力,希望她能集中注意力于手头的工作。
“专心点儿,”我恳求道。“就算不看在我的分上,也看在达维妮娅的分上吧。”
你知道,达维妮娅·韦斯特波德可是个罕见的好姑娘。尽管她时髦、富有、漂亮,心眼却不错(只除了非要在一年最冷的月份在大帐篷里举行婚礼)。工作中最让我头痛的多半都是客户——我曾经遇到过在活动举办之前两天宾馆的舞厅着火了,也曾遇到过在募捐晚会上,嘉宾因为吃了感染沙门氏菌的鸡肉而突然吐得一塌糊涂,不得不在抽奖时被架离了现场,然而这些都不及客户麻烦。不过达维妮娅不同。她不会在半夜给我家里打电话,惊叫说她的翻领套头衫的黑色色度不对,或者她嘴边长了疱疹,要我想想办法。